冶雪來已經許久不做夢了,因為他要分出一半的神識去代替天道去做事情,休息的時間幾乎不能叫做睡覺,他到了現在這個樣子,夢已經不是簡單的東西了,幾乎和四界息息相關。好不容易收回了神識,打算休息個幾日的時間,他就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冶繁。
冶繁並沒有在四界之內轉世,而是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那裡的人穿著奇怪,建築也奇怪,所有的景色都不在四界之內能見到,冶繁似乎是用著她本來的軀體,穿著一身精緻的衣袍,到了那個怪異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那裡的夜晚也是亮堂堂的地方很多,人們都穿得涼快,是冶雪來沒見過的款式,隨著冶繁的走動,冶雪來看到冶繁在一個蹲著的女子身後停下來。
冶雪來在夢裡看完了冶繁在那裡的一生,那裡的人類壽命和這裡的凡界一樣,沒有任何靈氣,忙碌又擁擠,冶繁和那個女子住在一個窄小的屋子裡,慢慢開啟了新的生活,找到了冶繁自已想要的生活。
他看到冶繁在生命結束的時候,身旁依舊是那個女子,不過那兩人都已經白髮蒼蒼,臉上滿是皺紋,可她們很開心,也很滿足和幸福。
夢境結束的時候,冶雪來就知道這一切不止是夢了,他用神識和天道接觸,他問天道為什麼,天道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這是你唯一的遺憾,也是我唯一能給你的酬勞。”
至此,冶雪來就醒來了,晨光微熹,院子裡的桃花依舊,空氣中帶著一些花香和泥土的味道,可能是黎明的時候下過一點雨,只不過現在就停了。他看向自已身旁的男人,因為他希望這個男人幫忙,所以這個男人真的就忙活了五六年才停下來,天和派也因此名揚四界,凡界的附屬門派也辦好了,還和當上玄宇門掌門的殷醉言聯手協調世家之間的關係,又因為計劃的一環,幫助千回熹在千家站穩了腳。
鶴沅是無所不能的,而且對他從來是有求必應,除了一件事。那件事還得從幾年前說起,那日鶴沅從殷醉言那裡回來之後,總是欲言又止,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鶴沅,自然好奇得很,抱著捉弄人的心思,就一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我......”鶴沅不知道從何開口,畢竟沒有經驗。
冶雪來眨眨眼,甚至把腦袋靠進了鶴沅的胸口,他仰頭看著鶴沅,紅色的眼眸裡滿是疑惑,“怎麼了?”
鶴沅不懂那些彎彎道道,只好把心裡想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但是沒說殷醉言在其中的推動作用,只是問一問冶雪來是否知道那些事情,是否願意和他接觸。冶雪來當然是願意的,只是他從沒做過,也只是剛從書上了解一點,害怕鶴沅“受傷”。
鶴沅得到了冶雪來的同意,一張俊臉通紅,說話也結巴起來了,“當真?我前幾日還怕是佔你便宜......”
“當然啊,既然我們已經是愛人的關係,做這些事情很正常吧,我只是有點疑惑,你是......”冶雪來的話說了一半就停下來,看起來是天道有些事情找他了,這個話題只好中斷。
冶雪來不知道鶴沅找過殷醉言的事情,過幾日之後他也去找了殷醉言,並按照自已的想法,借了一壺靈酒回到鶴沅的院子裡,等鶴沅回來。東西他都準備好了,就等鶴沅回來,他給鶴沅一個驚喜,因為等待的時候太緊張了,只好先喝了幾口靈酒,當時聽殷醉言說這靈酒是好貨,他沒注意殷醉言的神色,便以為只是好一點的靈酒,現在結果喝了幾口就開始意識模糊了。
這靈酒裡的靈氣太濃厚,他身上的死氣也吃得很歡,然後就是身上的死氣多到他飄飄然,他在確保自已不會外洩死氣之後,發現幾口酒裡的靈氣還未吃完,他只好制止死氣吞噬靈氣的行為,結果就是酒和靈氣都滯留在身體裡,冶雪來醉了。
鶴沅推開門,因為已經入夜,屋子裡的燈光自動亮了起來,也讓鶴沅看清楚了冶雪來的模樣,眼神渙散,身子伏在桌上,靈酒已經開了,滿屋子都是靈酒的香氣。他急急走過去,發現冶雪來終於看向他,只是還眯了眯眼睛才叫他的名字。
“鶴沅......”冶雪來的紅唇微動,聲音有些軟,紅眸在光亮下似華貴的寶珠,睫毛有些溼潤,沾成一簇一簇的,眼角也是緋紅的。
靡麗又惑人,那種緬梔花的味道又出來了,勾動著鶴沅的心絃。
鶴沅眼角看到冶雪來為他“準備”的東西,他怎麼可能還控制得住自已,他喚了一聲冶雪來的名字,便扶起了冶雪來。
旖旎過後,冶雪來已經爬不起來了,他在第二次之後就酒醒了,萬萬沒想到自已才是那個角色,他想後悔,但是鶴沅根本聽不得,發了狠一樣。他看著鶴沅滿臉饜足,也不好說什麼,心知自已被殷醉言坑了。
第二日,冶雪來就不見了人影,鶴沅聽聞弟子們討論玄宇門的事情,一聽,殷醉言的房門被劈爛了,珍藏的靈酒被砸了幾壺,由於做這個事情的人太快速了,所以除了殷醉言都不知道是誰幹的。等冶雪來回來之後,就和鶴沅商量了一件事,鶴沅當然是不同意的。
後來只要冶雪來一提這事,鶴沅就會折騰冶雪來,他只好閉口不提了。
冶雪來稍稍回過神,鶴沅已經醒來了,吻了一吻他的額角,問他:“怎麼了?你看起來像是做夢了,夢到什麼了?”
兩人之間有了紅線的連線之後,鶴沅就開始慢慢能感受到一點冶雪來的喜怒哀樂了,所以總能猜出冶雪來的心情。
“夢到阿姐了,她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冶雪來毫不避諱,直說了出來。
“哪個世界?”鶴沅拂開冶雪來臉頰旁的捲髮。
冶雪來閉眼回想了一下,道:“四界之外,一個不用修煉,幾乎人人都靠自已過得很好的世界。”
“四界之外還有很多不一樣的世界嗎?原來我們所處的世界有可能只是一粒塵埃。”鶴沅一下子聯想到了很多,也在心裡感嘆,這麼大的世界,他偏偏和冶雪來相遇了。
“嗯,那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世界嗎?”冶雪來眉峰微微挑起,似要說出什麼話了。
“不知道。”鶴沅看著冶雪來的神情,覺得冶雪來又要開始了。
果不其然,冶雪來妖嬈笑了笑,眨了眨一邊紅眸,道:“我喜歡活在有你的世界。”
本以為能看到鶴沅害羞,結果今日的鶴沅和往常完全不一樣,不僅是沒有臉紅,灰色的雙眸微微亮起,眼神溫柔若水。
“那你知道我喜好什麼顏色嗎?”鶴沅伸出手指,點了點冶雪來的眼角,冶雪來說不知道。
“紅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鶴沅說得認真,比告白的時刻更為認真。
鶴沅是一個和紅色毫不相關的人,他平日看著清冷又嚴肅,也不會穿紅色的衣裳,總是穿著白衣和淡青色衣裳,所以可見他的喜好是什麼。
他之所以說自已喜歡紅色,因為冶雪來就是他生命裡最鮮紅的存在,像是他身上流動的血液,支撐著他行動。
一如自已當年所說,他覺得冶雪來的紅眸很好看,至今,他也是很喜歡冶雪來的紅眸,也只喜歡冶雪來身上的紅色,其他的紅色太過豔俗。
冶雪來看著鶴沅的眼神變化,不敢再多問,立即結束話題,不然他擔心自已不用起床了。以鶴沅的能力,他能一個月的時間不用下床,就算他如今是這樣的身軀和能力,也有點吃不消。
兩人再聊了一會就起來了,鶴沅還要去見一見新招的弟子,即使他已經當了掌門好幾年,但是他依舊會親自去做很多事情,不會當個甩手掌櫃。冶雪來已經在這幾年處理了太多事情,現在基本上就是個閒人,要不是還認識殷醉言、千回熹和景瀟和幾個人,他根本就不會邁出鶴沅的院子一步。
到了正午的時候,冶雪來去找鶴沅,鶴沅已經見完新弟子,正在給一些修為高點的弟子教陣法,他等了一會,就剛好到了結束的時間。來來往往的弟子們都忍不住看冶雪來,他們都已經知道鶴沅和冶雪來的關係,冶雪來偶爾會來等鶴沅,所以也能看見冶雪來。
“你今日怎麼捨得出門了?剛好,有人在等我們。”鶴沅自然牽過冶雪來的手,朝著招待客人的地方走去。
冶雪來一路上都在問鶴沅是什麼人,鶴沅不肯說,到了地方的時候,冶雪來有些瞪大眼睛了。不止是有殷醉言等人,仙界裡的仙君們集體來這裡休假了,但是仙君們都沒說過這件事情,前兩年就一起攢假期不用,原來是在這裡等著。
“怎麼一回事?”冶雪來跟著鶴沅走過去,忍不住開口。
仙君們左看看右看看,最終把於懷容推了出來,於懷容面色僵硬道:“來吃席。”
“啊?什麼?”冶雪來滿頭霧水,他看向鶴沅,鶴沅露出了一個赧然的笑容,好像是很開心的模樣。
殷醉言坐在一旁喝茶,千回熹帶來的茶葉就是好喝,但是一看到鶴沅和冶雪來的樣子,就有點覺得嘴裡的茶香都變味了,他直接說:“你還是快點告訴冶雪來吧。”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鶴沅同冶雪來笑著說,“我們成親吧。”
冶雪來這才想起來,自已一直沒有給鶴沅一個“名分”,他神色恍惚答應了下來,看著鶴沅問這群人話,無非就是成親有什麼流程,但是這群人裡沒有一個是成親過的,出主意的模樣倒是顯得經驗豐富,一人一句話,熱鬧非凡。鶴沅聽了許多建議,最後見冶雪來還沒回過神,只好先拉著冶雪來離開了,畢竟冶雪來剛知道這個事情,他也有許多話和冶雪來說。
眾人看著兩人離開,外面有許多離開了講堂的弟子,也都看向那兩個人,但是沒有人去打擾他們。所有人裡面,只有千回熹在某一瞬間皺過眉頭,他以為無人看見,但是還是有的。
“趁著還可以回頭的時候,就慢慢忘掉吧,時間會給你一個答案,你還年輕。”殷醉言對千回熹說了這麼一句話,很小聲,但是足夠千回熹聽清楚,也讓千回熹明白了自已該做什麼。
或許以後他會有其他喜歡的人,但是再也不會有那麼驚豔他的人。
冶雪來不知道千回熹對他的心思,正跟鶴沅討論成親的事情,他沒有責怪鶴沅的隱瞞,畢竟他確實忘記這個事情了,鶴沅沒有責怪他就不錯了。
“還沒見過你扮成女子的模樣,能不能......”冶雪來許久沒有被折騰,所以又大膽了起來。
鶴沅很無奈,但是他是肯定不會答應冶雪來的,只好摸了摸冶雪來的頭頂,哄道:“我們明日再說。”
對啊,他們還有很多個明天,鶴沅永遠都期待明天的到來,因為明天有冶雪來。
他永遠不用擔心自已趕不上,或者太快了,因為冶雪來會一直都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迎接明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