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
許慎給謝昀倒了一杯白水,抱歉道,“謝大人見諒,小生家中貧寒,買不起茶葉,只能用白水待客。”
謝昀很是給面子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其實只是打溼了一下嘴唇,內心如何想只有他自已知道。
嘴上道,“無妨,許舉人近來在忙些什麼?
我前幾天來過一次,撲了個空,今天上午來仍舊是沒碰到你,現下總算是見著你了。”
他上午來的時候許慎不在家,本來是準備等一等,等人回來。
等到中午四周都飄出飯香,也沒看到人,只好先回去。
晚上看家裡的晚飯清湯寡水,沒有食慾,乾脆藉口有事又出來,來這邊又等了一會兒。
想著人白天有事,晚上總要回來睡覺的。
好歹是見著面了,當真是一波三折啊!
許慎也摸不準謝昀來找自已幹什麼,只好誠實道,“回大人話,小生前些天忙著抄書,可能剛巧出門去書鋪送書這才跟大人錯過。”
“今日小生找了份營生,也算在京城安穩下來。”
謝昀來了點興趣,“什麼營生?”
許慎回答:“在酒樓當賬房。”
謝昀眉頭不自覺輕輕皺了皺,讀書人去當賬房,跟滿身銅臭味的商人混在一起,還能安心讀書嗎?
看來這個許慎,真的是日子艱難。
半天,謝昀沒再開口。
許慎也不想這麼幹等著,開口問道,“謝大人,你來找小生有何事?”
謝昀就等著許慎這句話,順口說出自已想說的。
輕笑兩聲,“許舉人,你我同屆考生算是緣分,別一口一個謝大人了,我字逸之,以後我叫你文謙,你叫我逸之,如何?”
許慎裝出一副有點惶恐的樣子,“小生不敢,謝大人抬舉了。”
謝昀擺手,“文謙,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咱們科考前也見過幾次,我很是欣賞你的才華,今天特地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許慎抬頭,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表情。
“不知道謝大人有什麼吩咐?”
謝昀心下嘆口氣,想著這個許慎果然不太好接近,前世也是這樣,幾番拉攏不成。
他繼續道,“是這樣,我有位好友想開個書鋪,想找個才學深厚的書生幫忙整理書籍,可能需要月餘,酬銀十兩。”
說著看了許慎一眼,見他表情沒什麼變化。
繼續道,“我就想起了文謙你還在京城,便來問問你,可否幫我這個忙?”
謝昀清楚,像他們這樣的寒門學子,即使出身貧困,但骨子裡的傲氣絕不允許直接伸手白拿別人的錢。
這還是他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來的資助許慎的藉口。
只要他點頭答應,兩人一來二去的總能熟絡起來。
到時候他已經迴歸朝堂,再等明年加開恩科,以許慎的才華肯定能入朝為官,便可為他所用。
卻不想。
許慎搖搖頭,“謝大人,實在是不好意思,小生已經答應去酒樓做賬房,還簽了用工文書,恐怕要辜負你的好意了。”
一個月十兩,對於許慎來講,真的不算一個小數目。
抵得上他在酒樓大半年的工錢。
可人無信而不立,他已經答應去酒樓,就不能反口。
況且去了酒樓,有吃有住,他已經很心滿意足。
謝昀心裡不太舒服,臉色卻保持著溫和,勸說道,
“文謙,怎麼說你也是一個舉人,去當一個酒樓賬房實在是屈才了,不若我出面幫你說一聲,辭了罷!”
許慎還是搖頭,“謝大人,這樣真的不妥,小生要是毀約,要賠一百兩銀子。”
謝昀生氣了,“哪個黑心酒樓,你可是有功名在身的舉子,怎麼能如此坑害你簽下這種賣身文書?”
許慎無奈,謝昀這模樣,跟是他的誰一樣,至於嗎?
他解釋道,“並不是賣身,我在那邊上工每個月拿月銀,只簽了半年契書,半年後到期可以自由離開。”
謝昀稍稍緩和,很想說他幫許慎去賠錢。
但是,這話要是放在從前跟唐寧安還是夫妻時,沒有什麼問題。
現在嘛,他手頭緊得很。
一筆筆銀子都要算著用才能維持開支,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人弄不到自已身邊,謝昀也暫時沒有辦法。
跟許慎文縐縐討論了一會兒文學見解,才離開許家。
當然,他也不會就此放棄。
心裡打定主意,以後跟許慎多多往來。
等謝昀離開,許慎無奈的走到窗邊,低聲道,“張勇哥,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記得過來幫我拿行李。”
一直在窗戶下偷聽的張勇,麻溜的轉身跑回家。
……
日出日落。
時間又過了一天。
一大早,唐寧安睡醒起來。
正在吃早飯,竹葉從外面進來,臉上帶著氣憤,張嘴便道,“夫人,您再不管就要出大事了。”
唐寧安自已吃飯比較隨意,不喜歡旁邊人給她佈菜。
伸手夾了一筷子辣蘿蔔乾,咬的嘎嘣嘎嘣響。
語氣輕鬆,“什麼事啊?”
竹葉的嘴巴撅了又撅,才說道,“奴婢剛從前院回來,聽那些奴才們說,外面現在傳您的閒話,越傳越……”
“這樣下去,您的名聲可怎麼辦呀?”
唐寧安喝了口魚片粥,仍舊不急不緩道,“就這事?都傳什麼,說來聽聽。”
她曾經聽過這樣一句話,流言啊,你越去辯解,越是沒人相信。
反而你徹底鬧開以後,轟然間就會消散。
竹葉癟著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唐寧安,又看了眼銀花,不敢說。
唐寧安感覺自已吃得差不多七八分飽,放下筷子擦擦嘴,“說吧,沒事,我不生氣。”
看竹葉還是不敢說,便故意板起臉來,“快說,這是命令。”
竹葉這才吭哧吭哧的小聲道,“夫人,外面傳,您,您跟將軍早就有,有私情,婚前便有苟且,才,才急匆匆的嫁過來。”
銀花怒喝,“放肆,這些人簡直是無中生有。”
她一吼,把唐寧安嚇得一激靈。
拍拍自已的胸脯,沒好氣扭頭道,“銀花,你快別跟竹葉一樣喜歡一驚一乍的,有話好好說。”
銀花趕忙行禮認錯,“夫人恕罪,奴婢就是太生氣了,外面人怎麼能這樣說夫人。”
唐寧安擺手,“行了,起來吧,竹葉你繼續說,還有什麼。”
這京城的流言愈演愈烈,對誰是好事,對誰是壞事,哪說得準呢!
竹葉想著索性開了口,眼一閉繼續道,
“還有,還有就是夫人你在謝家時就不安分,仗著出身苛待婆母,不敬丈夫,否則也不會才短短半年就改嫁。”
唐寧安點頭,和自已預料的差不多。
謝昀這樣攻於算計的人,決不允許自已落人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