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罷，小鯉魚們還是圍著東方曦寧，彷彿靈魂還在遊動，不肯回歸。

林楓抬頭望著天空，那裡似乎有一顆星星閃爍了一下，微不可察。

“你是小寧的朋友嗎？”柳老師走到林楓身邊，看著深受孩子們歡迎的東方曦寧，略帶嬰兒肥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愛笑的人眼角容易有魚尾紋，可她明明年過三十，眼角的魚尾紋卻淡不可見。

“嗯，”林楓點了點頭，也看向東方曦寧，問道：“她，也是老師嗎？”

“是的，小寧是個很好的啟蒙老師。”柳老師露出一抹追憶的神色：“她來我們學校實習四年了，教孩子們科學，閒暇之餘還教人文，地理，甚至自創舞蹈，給了他們一個五彩斑斕的童年，所以很受孩子們的歡迎。”

“可惜，她馬上就要畢業了，大機率不會留在我們學校。聽說是要去什麼研究所，也是，她這麼一個高材生，留在小學，那不是屈才了。”柳老師語氣既惋惜又欣慰。

林楓這才知道，他眼中的不良少女，在柳老師眼中，卻是這麼好的一個人。

至於什麼研究所，只是託詞，真正的原因是“千人計劃”。

柳老師和小孩們走後，林楓看到東方曦寧眼中隱隱含著淚水。

“你這麼喜歡當老師啊？”林楓不禁問道。

“嗯，”東方曦寧語氣依然溫柔：“我不想他們的童年，跟我一樣，沒有色彩。”

“我爺爺是院士，我爸媽也是學者，都是大忙人，經常半夜才回家，甚至不回家。所以很小我就是一個人，能做的只有不斷學習，努力追上他們的腳步。”

“有時候，我寧願自已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生活雖然平淡，但起碼不會一週見不到一面。”

“我偶爾叛逆罵爺爺，其實只是想多獲得一些關心。”

東方曦寧的心情有些低落，將這些年的委屈向林楓盡數傾訴，可能在她眼中，林楓是同道中人，所以沒什麼防備。

“你罵的沒錯，你爺爺真不是東西，糟老頭子壞得很。”見到甜妹落淚，林楓不禁心中一軟，學她罵道。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渣男！欺師滅祖。”

東方曦寧眸中的瀲灩收斂，重新變得淡漠，橫了林楓一眼，兀自離去。

林楓站在原地，委屈巴巴，明明她也罵的。

……

元旦三天假期過後。

水木大學，圖書館。

這是一幢二層的古樸建築，紅磚白瓦，既莊重大氣，又簡約內涵。

進入大門，抬頭便是巨大的圓形玻璃穹頂，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不知道晚上是否可以看見浩瀚無垠的星空。

林楓跟著東方曦寧，沿著指示牌進入一層報告廳，場中央自習的學子們沒有一個抬頭看他們。

林楓邁步進報告廳，前排入座的依然是，前天晚上一起吃飯的那些人。

空蕩蕩的報告廳內，前後懸掛著兩塊巨大的螢幕。

演講臺上的螢幕是供眾人演講播放PPT用的，座位背後的螢幕則被分成一個個小框，小框內是一個個隨機生成的頭像，一共二十四個，不知道是誰在旁聽。

專業的人員早就除錯好了裝置，然後退場。

秦玉成穿著普通夾克，早早到來，坐在正中間，沒有一點大佬的樣子，身邊坐著東方亮等院士，唯一的一個生面孔應該就是東方曦寧的導師，於宏光了。

“你知道後面螢幕裡旁聽的都是誰嗎？”

林楓坐下後，朝東方曦寧低聲問道。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訴你。”東方曦寧冷淡道，顯然還沒消氣。

“我昨天說的真的都是實話。”林楓無奈的又解釋道。

東方曦寧又哼了下，不再搭理他，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林楓環顧了一下四周，又舔著臉問道：“怎麼沒有學生來聽講座？”

東方曦寧忍不住開口奚落道：“你是院士還是長江學者？人家水木大學的學生，會來聽你一個建州大學的學生做講座？”

不來就不來，林楓撇了撇嘴，他樂意人少一點，早點講完了事。

不對，這樣他還怎麼推廣軟體，賺小錢錢？

糟老頭子壞得很，明白自已被東方亮擺了一道，林楓不禁又在心裡暗罵。

因為水木大學知名學者的講座絡繹不絕，所以林楓等人的入場沒有引起絲毫的懷疑，他們的講座連宣傳海報，甚至公告都沒有，也就沒有水木大學的學子會來聽他們的講座。

與其說是講座，倒不如說是演講答辯。

他們來這裡的目的，其實就是進行最後一步的確認篩選，相當於面試了。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面向院士的講座！

因為他們的檔案中包含成就，院士們人手一份，所以基本誰能入選，名單早就初定了。

沒有自已作死瞎講，或是被當場問倒，入選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除非有人可以短時間內有突破性成果，逆襲擠掉別人的名額。

例如，林楓。

短短几個月，發表五六篇SCI，更是獨自開發數值模擬軟體，因此獲得東方亮的關注和推薦。

林楓和楚澤楷是唯二同一專業的兩個人，這在以往批次的講座中從未出現過，尤其還是土木這個名額最少的專業。

土木這種吃經驗，處於科研邊緣的專業，基本上高校每年的科研經費都是打水漂，所以爭議很大。

有一個院士甚至主張取締土木的名額，增加給其他專業，若非東方亮院士力爭，恐怕林楓也沒機會出現在這裡了。

因此，林楓和楚澤楷中間，大機率有一個人會被淘汰。

大多數院士還是更看好楚澤楷的，一個原因是學歷濾鏡，楚澤楷的學校是國內土木排行第一的高校，建州大學雖然也是重點高校，但明顯不能和頂尖學府相提並論。

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楚澤楷在學術界已經小有名氣，早晚會成為他導師一樣的院士大佬，而林楓只是這幾個月剛冒芽，是竹筍還是豆芽菜尚不清楚。

況且，林楓的成果侷限在結構動力學領域，他開發的軟體也有不少人質疑其實用性。

這是東方亮最擔心的，隔行如隔山，土木領域在廣義上，可以擴充套件到整個物理領域。

如果別人無法理解林楓的成果，具有什麼樣的重大意義，那麼，他再如何優秀，也是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