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把她從幾個月養到十八歲，花了不少錢，現在她事業穩定，還是個知識分子，要懂得報答養育之恩。”
許瑩聽完冷笑一聲，她還是高估了人性。
“呵，終於把實話說出來了，繞來繞去這麼久，就是為了這個吧。”
“是又怎麼樣？這不是事實嗎？要不是當初把她抱回來，她不一定今天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養母起身冷嘲熱諷的說。
這個口開了，他們也就索性不裝了。
“既然這樣，你們也別在這鬧事了，準備材料直接打官司吧，法院判多少我們給多少。”
陸明盛一臉輕鬆地看著他們，對他們的要求根本不屑一顧，倒要看看法律是不是大於人情。
他在大學期間輔修了法學，基本的法律常識還是懂的，最主要的是這種事決不能私了。
“你，我就說個數，你們一次性給完後面都沒事了，用得著上法院麼？”
他們的兒子邊說邊伸出五根手指，抖著腿，臉上的肉擠在一起，十分猙獰扭曲，讓人看著心理不適。
陸奶奶活了六十多年，沒見過這種面相的人，要不是門攔著，她絕對在他說話的時候上去抽兩個巴掌。
“五萬還行。”
“想屁呢，五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你在這做哪門子白日夢，想靠這個發財，下輩子吧。”
陸明盛眼神凌厲地看著他，手裡快速撥打了報警電話，他把手機舉在他們面前，給予最後一次警告。
“你給老子等著瞧。”
他們的兒子看見電話撒腿就跑，果真怕警察，平時應該沒少惹事進看守所。
“官司我們會打，到時候可別求著我們撤訴。”
養母已經去追兒子了，養父覺得臉上掛不住，臨走還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死要面子活受罪。
人暫時被趕跑了，他們擔心假期結束後，這三個無賴真會去電視臺鬧事，到時候問題就大了。
但也不能隨他們願，給這麼多錢，且不說不值當，他們產生的傷害又該怎麼算，再者說那個兒子不學無術，根本就是個無底洞，永遠也填不滿的。
陸晨熙和姜然在外面也放不開玩，擔心家裡出事。
知道他們是為了來要錢之後，姜然感覺事情更不對勁，養父母為什麼會缺錢，他們生活條件很好，只養一個孩子，養父年輕時候是白領，養母是獨生女，她父母打拼的所有東西全部轉交給她了。
為了儘早解決這件事，他們還是提前一天回了家，姜然打算去安家看看，她已經是個大人了，逃和躲都不是好辦法。
陸明盛和許瑩不放心他們倆單獨去，執意要一起，對方是三個人，只要他們不鬧，那就什麼事都沒有。
時隔九年，姜然回到那條走了十幾年的街道，有些恍惚，眼前的變化太大了，房屋修繕的十分整齊，路也寬了很多，環境也好了幾倍。
城市更新的速度讓她在找到小區門口附近的時候徹底迷了路，陸晨熙也忘記了具體的出入口。
幸好眼熟的超市老闆娘還在，把位置指給了他們。
以前嶄新的小區經過時間變革和周圍高聳的大廈相比顯得老舊和破敗。
四人走到樓下，突然意識到他們是否搬離了這裡，剛剛一路走過來，看見大量房東出租廣告，時過境遷，這裡儼然變成了很多外來務工人員的居住場所。
六層樓高的居住建築，沒有電梯，他們步行往上，每家每戶的入戶門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
到達五樓，對門已經變成了出租房，姜然遲疑了一會兒，做了個深呼吸，敲響了門。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見有人走路過來開門的聲音，他們以為屋裡沒人，正要離開，門卻開了。
“然然？”
開門的是養母，她一臉惶恐的樣子，看見是他們後，臉上的害怕才稍稍緩和了些。
“是我。”姜然在她臉上淡淡掃了一眼，語氣有些冷漠地回道。
“別站外面，快進來說話。”
養母把門開啟了一半，小聲地招呼他們進去，眼睛緊張地觀望著樓梯。
進門後，姜然又看見從房間裡走出來的養父，他的狀態也不好，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兩人帶給姜然最直觀的感受是衰老和憔悴，同樣是九年，陸叔叔和許阿姨變化不明顯，他們卻老的和她中間差了一輩人。
“隨便坐吧。”養父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指了指客廳。
坐下後，姜然打量著這個房子，很亂很空，掛在牆上的電視沒有了，下面的電視櫃放滿了雜物，陽臺的花沒有了，也堆滿了雜物，茶几的玻璃是碎的，上面放著十幾個開啟的易拉罐裝啤酒，沙發沒有換，破損嚴重的地方露出了黃色海綿……
茶几上還放著一個帶相框的全家福，姜然看著上面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心裡暗暗自嘲，大可不必來這麼一趟。
陸晨熙坐在她身邊，對眼前的景象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家像是被洗劫了一般，沒有一處乾淨地方。
養母從廚房倒了幾杯水端過來，依次遞到他們手上，和第一次見面的態度截然不同，把許瑩準備好要大吵一架的話梗在喉嚨。
她和養父找了兩個小凳子坐在他們對面，小心翼翼打量著姜然。
“你們的兒子呢？不在家？”陸明盛審視地問道。
“他出去了，今天應該不會回來。”
養母又端詳了姜然一眼，才收回目光直視前方的陸明盛回答。
“為什麼要錢？”姜然直截了當地平鋪直敘道。
“然然，我”養母欲言又止，羞愧地低下了頭。
“哎，有些報應，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啊。”
養父重重地嘆了口氣，雙手搓了搓臉，凝視著那張全家福，把它往桌面蓋了下去。
“是你弟弟，哦不，是安傑，他闖大禍了，都怪我們太溺愛，對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護著，沒讓他經歷過一點挫折，才變成現在這樣。”
養父佝僂著身子，眼中滿是疲憊和悲傷，他抬頭看了姜然和陸晨熙一眼，繼續說。
“說來真的丟人，我最近幾年常常想，要是沒生這個孩子就好了，全心全意把乖巧懂事的女兒養大，那麼她的人生會很精彩，我們的晚年生活也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