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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岑寂的回憶

雲梔和岑寂爬到山頂,果然見到一個灰綠色湖泊,湖水在暴雨中掀起狂風惡浪。

他們站在湖邊觀察了一陣,岑寂沉聲道:“夔牛應該沉到了湖底。”

“那我們進去吧。”雲梔的右手握緊岑寂的左手。

岑寂感覺到她的手微涼柔軟,下意識收回手。但他很快想起附近危機四伏,糾結了一會兒……他又彆扭地握緊雲梔的手。

雲梔偷笑著,和他一塊兒跳入湖中。

湖中極其陰暗,他們只看見湖底凹凸不平的石頭和怪物毛皮似的暗綠色水草。

可他們沒有看見夔牛。找了整整一圈,雲梔拉著岑寂游上湖面。

湖的周圍和天空中接連出現閃電,幸好水面上沒有。

雲梔不需要換氣,但裝作探出水面換氣,給岑寂拖了一下緩和的時間,兩人便要沉入湖底。

可就在這時,他們正上方的天穹之上,十幾道閃電竟合併成一道龐大的藍紫色光柱,光柱如巨龍般衝向他們頭頂!

岑寂飛速拉著雲梔沉入水中。閃電擊中湖面,強大的電流自湖面向四面八方擴散,令人全身痛麻。

岑寂眉心一皺,與雲梔在水中對視,確認她沒什麼事,他才警惕地看向四周。

此時湖面上不再出現閃電,湖中風雨晦暝,極難視物。岑寂怎麼也找不到異獸的半點蹤影。

而云梔發現幾米外的湖底,有個黑黢黢的洞穴。她想起漫畫裡,夔牛出現時,好像就是從這個洞穴裡鑽出來的。

雲梔覺得如果讓岑寂沉入如此深的洞穴,許久不能換氣,太難受也太危險。

她鬆開岑寂的手,快速來到洞穴前,咬了咬牙,回頭看了岑寂一眼,見他似乎還在觀察周圍的狀況,她握緊長劍,比魚還靈活地鑽入洞穴。

洞內漆黑一片,雲梔將之前在飛行汽車裡抓來的一把螢火蟲放飛,它們漂向前方,頓時將洞內照得鋥亮。

映入眼簾的是齊肩短髮那樣長的水草,水草長在腸道一樣窄小的洞穴裡,洞穴沉寂幽深。

雲梔心驚膽戰地往前遊,原本由於對未知的恐懼而喘不過氣,但她很快與一小撮牛毛似的東西擦肩而過。

她扭頭看向那撮牛毛,驚覺夔牛很可能就在前面!

雲梔游泳的速度加快,在洞內鑽了好一陣。不知為何,湖面上的雷聲似乎猛烈了許多,她在如此深的水中都能聽見。

雲梔心下不安,擔心著岑寂,時不時回頭,卻始終沒能在身後看見岑寂的身影。

雲梔只能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她速度太快,岑寂還沒來得及追上她。她強行壓下不安,逼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洞穴前方,謹防夔牛突襲。

洞內越來越開闊,也越來越陰暗死寂。雲梔漸漸覺察出不對勁。

抵達洞穴盡頭時,雲梔發現這裡的水草和石頭都被壓得平滑,能清晰地看見大型異獸臥伏過的痕跡。

可……這裡是空的,壓根沒有夔牛的影子!

難道說,夔牛一直在洞外,和岑寂待在一個地方?

雲梔不禁聯想到,岑寂還沒有追上來,是不是因為夔牛襲擊了他?

要知道,夔牛在水中實力不減,岑寂卻會被湖水的阻力大大削弱實力!

雲梔心如擂鼓,不要命一樣的往回趕。不知道趕了多久,她終於趕到洞穴外,她鬆開岑寂的手的地方。

但……岑寂並不在這裡。

他在哪兒?

雲梔臉色極差,拿著劍在水中四處尋找他和夔牛,內心祈求岑寂千萬不要出事。

十分鐘前。

雲梔鬆開岑寂的手時,岑寂發覺身後有道影子掠過。

他敏銳地看了眼身後的陰影,再看向雲梔,就見她鑽入了洞穴。

岑寂擰眉,想先拉住雲梔,以防她遇到湖中未知的危險。可他明顯察覺到身後那道陰影如泰山般壓了過來。

陰影的速度奇快,眨眼間便要一腳踹向他的後背。

岑寂就在它即將攻來的瞬間,驀然轉身,手心縮小的劍一剎那變長,猛地刺入陰影踹來的獨腳中!

幾乎在一霎時,岑寂幾十劍疾速砍破湖水,砍破夔牛的皮肉和骨頭,砍斷它整隻腳,順勢砍向它的肚皮!

湖水被染成濃郁的血紅,遮擋了視線。一眨眼的工夫,岑寂還只重傷了夔牛的腿,並未將它開膛破肚,夔牛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光驟然照亮湖中,岑寂仰頭,看著雷電滾滾的湖面。

他明白夔牛打的主意是用雷電來制止他探出水面。一旦他在水中沉的時間過長,無需夔牛出手,他自己便會溺水身亡。

雷電劈向水中的電流一陣陣躥過岑寂體內。岑寂眉頭緊皺,眸中戾氣盡顯,握緊劍柄在四周尋找夔牛。

剛才那一個照面,已經讓他意識到夔牛游泳的速度比他快很多,快得用肉眼甚至看不見它的影子。

若非夔牛主動現身,岑寂接下來很難找得到它!

岑寂不得不游上水面換氣。水面上的閃電過於密集,岑寂快速吸了一口氣便要沉入湖中,一道閃電就在那一瞬間自天穹向他劈來!

他似乎愣神片刻,似乎沒能躲開這道閃電,雙目合上,緩緩沉入湖底。

岑寂腦中起初只有一片黑色的海,渾渾噩噩。慢慢的,他感覺到時間被拉得十分漫長,漫長得彷彿讓他看到了久遠的從前。

他的幼年。

岑寂的出身與漢塔帝國的一個犯罪團伙息息相關。犯罪團伙的人無惡不作,不論是人口販賣、器官交易,還是販毒、嫖娼。

岑寂的生母是犯罪團伙老大的情人之一。她美豔絕倫,風情妖嬈,不知讓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懷了誰的孩子,生下來,看見孩子和犯罪首領長得不像,她在醫院便要將他活活掐死。

所幸這家醫院的婦產科時常守著一個老太婆。她晚年喪子,無依無靠,精神方面出現問題,總守在產房外,想撿一個親生父母不要的孩子回家。

可天底下有幾位父母會不要自己的孩子?

老太婆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心如死灰。

就在她即將放棄的那一天,她偶然看見某間病房裡試圖掐死孩子的母親。

老太婆知道,她等來了唯一的希望。

她拼死搶走奄奄一息的嬰兒,終於擁有了伴她度過餘生的孩子。

老太婆,也就是岑婆婆,深愛著這個孩子。她太過孤寂,給孩子取名也叫岑寂。

岑婆婆晚年十分健忘,後來唯一的記憶,只有破舊的木屋,她坐在木屋門口,給膝上小小的岑寂唱童謠。他們身旁,奶牛在鋪滿陽光的草場吃草。

可惜好景不長,那頭奶牛暴病而死。

岑婆婆一個老人,窮困潦倒,病痛纏身。岑寂兩三歲的時候,她還能勉強拾些破爛拉扯他。到了岑寂五歲,她連走路都痛不堪言。

岑寂小小的就很懂事,每天揹著大袋子去街上撿破爛養婆婆。可犯罪團伙的人販子早就盯上了他。

人販子見他家只有一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便肆無忌憚地蹲守在他家裡。

等到岑寂回家,人販子連麻布袋都省了,抱起岑寂就要帶走他。

近乎癱瘓的岑婆婆像只發怒的母獅子,拼了命地拉住岑寂,嘶吼,哭喊,死活不準人販子把她的孩子搶走。

但很快,岑婆婆被人販子隨手兩棍子打得滿頭鮮血,死不瞑目。

岑寂淚流滿面地被人販子抱進犯罪團伙。在這裡他遇到了他的生母。她一直認得他。

這個美豔女人腳踩恨天高,一襲開叉露胸紅裙,黑髮大波浪卷,濃妝豔抹。

看見岑寂,她滿臉高傲冷漠,紅唇妖冶如血:“現在把他賣出去能有什麼好價錢?養他到成年,把他的器官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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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販子不贊成:“他長得這麼好看,沒孩子的有錢人就喜歡這種啊。”

女人嘴角勾起:“養他到十幾歲,賣給有需求的富豪,價錢更高。”

聽懂了女人歹毒的話,人販子猥瑣地哈哈大笑。

“你說得對!不過,養他到十幾歲?我們可不能白養。”

女人冷笑:“給你們做事的小孩多了去了,你還不知道給他安排什麼工作嗎?”

她徑自走開,高跟鞋咚咚咚踩在地板上,響聲有時快而機械,有時卻慢而沉悶。

人販子琢磨著,把岑寂丟進了小偷訓練營。

他們的人教給岑寂無數種盜竊手法。然後,給岑寂規定了每日偷錢的數額。

一旦岑寂哪天沒有達標,他們便毒打他一頓。自此,岑寂捱打就成了家常便飯。

岑寂不是沒有盜竊的能力,只是經常不想偷。和岑婆婆相處的那五年,她教給他的為人之道已經在他心裡根深蒂固。

他不想偷。

又是遭受毒打的下午。打他的人走後,岑寂蜷縮在逼仄破陋的小屋裡,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

就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中,岑寂好像隱隱聽見了雷聲。

一條頭頂長角、背後長翅膀、小小的黃色“四腳蛇”,從他屋頂的縫隙,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