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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三歲那年,我緊緊握著阿爹為我買的糖葫蘆,堅定的認為那是最重要的;

五歲那年,阿爹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為我打造了一把小木劍,那一刻在我的心裡小木劍就是最重要的;

七歲那年,我親耳聽到鄰村小黑胖子居然說他家頓頓可以吃到肉肉,帶著羨慕和一點點嫉妒,覺得那也許是最重要的;

九歲那年,聽說村裡來了位老仙人,帶走了那個明明樣樣都不如自己,但卻偏偏是村裡唯一一個有修煉天賦的小黑胖子,還說要收他為徒!我清楚的記得,多年來滿臉病容且又臥病在床的小黑胖子他爺爺,那天破天荒的大笑特笑,還差點跌到床下,最後竟是不顧家人的勸阻,非要拿出自己畢生的積蓄,請全村的人都吃上了一頓魔獸肉!我早熟的意識到,能走出這個小山村並且還可以修仙是多麼的重要;

十二歲那年,作為一個本分老木匠的阿爹,總算為我湊夠了學費,把我安排進村裡唯一的學堂裡。四面透風,微風穿堂,我盯著窗外老學究家胖孫女的雙馬尾怔怔出神,忽然覺得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

十八歲那年,我日夜苦讀,準備參加鄉試,老學究卻直白的告訴我爹,省下那點盤纏路費留著給我娶媳婦吧!阿爹聽後反而比我還樂觀,黝黑的臉笑了笑,總算兒子會認字了不是?比他阿爹強!

二十歲那年,我繼承了阿爹的手藝,兩年後,阿爹逢人就說我的手藝已經超過了他,希望鄰里鄰居多多照顧。我有點迷茫,怎麼讀了書最終還是得做木匠,看來還是有吃飯的手藝才是最重要的;

同一年,我擁有了自己的婚禮,我看著滿院賓客和我的新娘,微微出神,她當然不是我心中的那個雙馬尾胖姑娘,畢竟人家的爺爺是老學究文化人,看不上我這個小木匠,然而自這一刻起,我面前的新娘就將成為我最重要的人;

二十二歲那年,聽到嬰兒哇哇的啼哭聲,我知道更重要的人來了;

二十五歲那年,我和狐朋狗友推杯換盞吹牛打屁,依然不諳世事,只覺得朋友之間面子最重要;

三十歲的時候,與我阿爹一樣,被兒子學費搞得焦頭爛額的,我覺得錢可太重要了;

三十五歲那年,最有主見的阿爹開始徵求我的意見,那一刻,我猛然意識到他終於還是老了。還是三十五歲那年,阿媽再沒有訓斥過我,而是不厭其煩的唸叨,還帶著些小心翼翼,我知她也會老的,又是三十五歲那年,兒子不再粘我,他有了自己的夥伴和生活,我知道此後的一輩子,他只會不停的遠離我,那年我恍然,可能時光才是這世上最重要的吧;

四十歲那年,看著桌子上大夫為我開的各種草藥,丹藥,我才想起,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重要;

四十五那年,看著兒子和他心愛的姑娘在親戚好友的見證下舉行婚禮,我真的好欣慰,兒子與兒媳婦自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兒子的幸福比我的幸福重要;

五十歲那年,我氣喘吁吁的跟在孫子的屁股後面,生怕他摔跤,我想著,就這麼平安快樂的玩下去就挺好的,孫子健康長大的就是最重要的;

六十歲那年,我將去世的阿爹阿媽葬在了一起,我的年紀也大了,很多事情都看開了,只覺得阿爹的責罵和阿媽的絮叨在那一刻無比重要;

六十五歲那年,我的老伴兒終究是比我先走一步,兒子兒媳身體健康,孫子的木匠手藝青出於藍,被請到鄉里幹活去了,也許能找個鄉里的孫媳婦也說不定!而我只能整天無所事事的在村裡閒逛,莫名覺得,去世的老伴兒可比這幫扎堆說閒話的老太太重要的多了!

七十歲那年,大夫為我把脈後把我兒子單獨叫了出去,不知道嘀咕些什麼。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大夫進屋後似乎是寬慰了我兩句,我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我身體還算可以,就是耳朵已經不好使了,就算他們當著我的面說些什麼我也聽不清楚了。能夠不連累孩子們,痛痛快快的走,其實也挺重要!

七十三歲那年,我已經沒有心思考慮什麼最重要了,只想著自己身體已經遭不住了,囑咐完兒子我走後記得一切從簡,隨後視線便越來越模糊……

我正努力的想再看清楚身邊都有誰,這時忽然吹來一陣風,迷了我的眼,睜開眼,阿爹阿媽出現在我的眼前,臉上掛著我最熟悉的笑容,他們都是年輕時的樣子,張開雙臂示意我抱抱!

我好想他們啊,所以我毫不猶豫的跳下床,向著他們飛奔而去……

奔跑中,我變成了六十歲的樣子,五十歲的樣子,四十歲的樣子,三十歲的樣子,直到變成三歲的樣子,他們終於又能抱起我了!

我向他們點點頭,他們也微笑著向我點點頭,帶著我轉身離開,我回望了一眼兒子兒媳以及趕回來的孫子,他們抱著七十三歲的我嚎啕大哭,雖然不捨,不過沒關係,他們應該可以過的很好。

所以,什麼最重要?什麼都重要,但又不是非有不可,因為你曾經認為最重要的,總有失去的那天,遺憾才是人生的常態。

有人說我特別愛看爽文書,愛看主人公縱橫四海行俠仗義,其實,你想看到的,是夢裡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