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全知繼續道:“我們現在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去找。”
馬大炮問道:“那往——往哪去找呢?”
金蓮這時忽道:“我當時好像聽見公主說是讓小寶去廣寒宮。”
何二道:“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不早說?”
馬大炮道:“人家剛沒了老公,這——這難理解嗎?”
葛全知道:“公主殿下一定是想著去廣寒宮,讓姥爺姥姥給她療傷。對了,咱們就去廣寒宮。”於是,他們在安葬完武大郎後,啟程趕往廣寒宮。
宇文泰來與公孫大娘是昨晚才回到廣寒宮的,今天凌晨時,公孫大娘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慕容娜娜渾身是血地向她呼喚著:“姥姥,救我,救我。”她一驚而醒,然後向宇文泰來講了剛才的夢。
宇文泰來安慰她道:“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才分開沒幾天。”
公孫大娘因此已無睡意,她起身來到攬月塔——廣寒宮最高的地方,向遠方眺望著。
當第一縷霞光映照在遠方的原野時,她看見有個小白點在閃動,它繼而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白龍馬?!”公孫大娘飛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向白龍馬奔去。
白龍馬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看到慕容娜娜趴在馬背上,雙手還緊緊地攥著馬鬃毛。
“娜娜!”公孫大娘一聲驚呼,撲了上去。
這時,宇文泰來也趕了過來,兩人將慕容娜娜抱下馬來,見她身上插著一支箭,臉如白紙,身體冰涼,再一探視已無呼吸,無脈搏,已無生命體徵。
“娜娜!”公孫大娘一聲哀嚎,大哭起來。
宇文泰來抱著慕容娜娜來到後院地下寒宮之中,把她放在寒玉床上。
公孫大娘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她還抱著一絲絲的幻想,她還奢望著能出現奇蹟,不管怎樣,她要做她應該做的。
她流著淚將慕容娜娜身上的箭拔去,哭著道:“娜娜,別怕,姥姥給你療傷。”她將傷口處的汙血擠出,再抹上創傷藥,然後又包紮起來。
她拿起白毛巾,替慕容娜娜擦乾淨臉,又在她臉上親了親,道:“娜娜,你就在這兒,安心地和姥爺姥姥在一起吧。”
宇文泰來則端坐在一旁,不停地念著經。關於生死,他已經看得很開,所謂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可事到臨頭,尤其面對的是自已的親人,他又怎麼能淡然地拿得起放得下,這就是塵緣未了,正因為如此,他當初才選擇了還俗。
一切皆有定數,他不確定目前慕容娜娜所遭遇的是她人生中不可避免的劫難,還是她人生的終點。
何二等人在心急火燎地趕著路,他們都心情沉重,都各有心事,所以路上也很少交談,到了這種情況,他們必須設想最壞的結果,為自已的將來做打算。
何二是最擔心的,也是最利益攸關的,但內心經過這兩天的反覆激盪,他反而想得更簡單,就是一死了之,一了百了。不像以前,遇到麻煩時,會千方百計地,會不擇手段地去解決問題,因為這次的麻煩是比天還大。
馬大炮始終堅信,慕容娜娜定會逢凶化吉。他與慕容娜娜互相欣賞,實為忘年的莫逆之交。這次宇文泰來不但正式收他為徒,還傳輸了內力給他,這份恩情他想回報給慕容娜娜,以後鞍前馬後地供她驅使。而且,他認為慕容娜娜將來是成大業的人,上天既然賦予她神聖的使命,就不會讓她夭折。
葛全知其實更擔心的是王永貴。如果這次公主遭遇不測,那他該怎麼辦?他就是為了公主才當牛做馬的,他也不讓別人騎,所以他做馬就失去了意義。那就讓公孫大娘把他魂歸原主吧。然後自已帶著他,趕緊回富貴山莊,趕緊把他交給王富貴。
雖然葛全知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的人生也有過大起大落,但此番的經歷也讓他難以適應,難以承受。
至於金蓮,則最為暗自神傷。在與自已有過交集的四個男人中,這個武大郎是最讓她滿意的,她已經打算與他白頭偕老終此一生,她感覺作為一個女人,自已已足夠堅強足夠樂觀。
可是命運竟然如此地作弄於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毀掉自已的生活,是在考驗自已百折不撓的意志嗎?自已難道就是紅顏薄命嗎?自已難道就是紅顏禍水嗎?不行自已就削髮為尼算了,讓拈香燃燈伴此餘生。
他們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終於在五天後趕到廣寒宮,一進大門,他們就感覺這裡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看見阿春嫂,何二劈頭就問:“公主回來沒?”
阿春嫂道:“五天前就回來了。”
何二又問:“怎麼樣?”
阿春嫂道:“哎!回來時,就沒氣了。”
乍聞噩耗,雖然何二已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可還是經不住這五雷轟頂般的一擊,他只覺四肢冰涼頭暈目眩,一頭栽倒在地。
馬大炮和金蓮則是失聲痛哭,葛全知在一旁也是唉聲嘆氣。
在馬大炮的不太專業的一頓拳打腳踢的搶救下,何二悠悠轉醒。
公孫大娘在聽完何二對相關事件的彙報後,怒不可遏:“真是沒事兒找事兒,你不知道那是北金國的地盤嗎?”眾人還是頭次看見公孫大娘那冷得能殺人的目光。
何二跪在地上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公孫大娘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倒想活?”說著上前抬手就要向何二頭頂擊落。
就在這時,傳來一個柔弱卻清晰的聲音:“姥姥,這不怪他們。”
在場眾人齊向發聲之處看去,卻見一略顯憔悴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那裡。
公孫大娘如在夢中,她上前兩步,問道:“娜娜,是你嗎?”
慕容娜娜答道:“姥姥,不是我是誰,瞧你們的眼神,都好像見著鬼了。”
公孫大娘欣喜若狂,撲過去一把抱住了慕容娜娜,在她臉上親了幾下,然後用力地摟緊了她,激動萬分地道:“娜娜,你嚇死姥姥了。”
這時,半空中傳來一聲馬的嘶鳴,眾人一看,只見白龍馬正從半空中飛落而下,原來他聽見慕容娜娜的聲音,急不可待地要與她相見,已等不及從門口過來,直接越牆而入。
慕容娜娜撫摸著他的脖子道:“小寶,謝謝你,帶我過來。”
白龍馬則溫順地將頭貼向了她。
宇文泰來道:“這幾天,小寶都不吃不喝的。”
“啊!?”慕容娜娜驚歎著,摟住了他的脖子,阿春嫂拿來了一筐蘋果,慕容娜娜拿起一個,伸到白龍馬嘴邊道:“來,小寶,吃吧。”
葛全知一旁暗自感慨道:“看來,如果公主真有意外,小寶也不想活了。”
慕容娜娜看見白龍馬咔刺咔刺吃得挺香,感到自已也飢腸轆轆,就也拿一個蘋果吃了起來,可不是嘛,她也已經好幾天粒米未進。
阿春嫂見狀,趕緊到廚房去安排做飯。
慕容娜娜見何二跟馬大炮還跪在地上,便道:“你倆起來吧。”
何二馬大炮聞言看向公孫大娘,公孫大娘道:“大炮,你起來吧,何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誰叫你出的餿主意,去什麼木蘭圍場,來人那,給我打他二十大板。”
剛才,猛一見慕容娜娜,何二一激動,又暈了過去。
這剛被馬大炮鼓搗醒,聽說要打他板子,何二別提有多高興,他一個勁地磕著頭,不停地道:“奴才,謝恩,奴才,謝恩。”主子要是打你罵你,說明這事兒就過去了,他能不高興嗎?
可馬大炮並未起身,道:“師孃,這事兒,徒兒也——也有責任,再說了,俺倆是拜把子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就也給我來二十大板吧。”
馬大炮這番情深義重的表白倒把公孫大娘逗樂了:“好,准奏。”
按理說,何二與馬大炮正值壯年,且又皮糙肉厚,挨幾下板子不算什麼。可廣寒宮這板子豪華得很,是由紫檀木製成,絕對的實沉。而執法的人,是廣寒宮專幹粗活重活的兩名壯漢,下手不知輕重,更不懂得憐香惜玉,雖然何二也不香,馬大炮也不似玉。所以當初八戒被打的鬼哭狼嚎。
兩人是含笑走上領獎臺的,“啪——啪——啪”頭三下,兩人談笑風生地享受著。
馬大炮道:“兄弟,頭——頭回享受這滋味吧,感覺如何?”
無錯書吧何二道:“生猛鮮辣,夠味!”
“啪——啪——啪”又三下,兩人齜牙咧嘴地忍受著。
“啪——啪——啪”再三下,兩人哎呦媽呀地嚎叫著。
慕容娜娜於心不忍,叫道:“姥姥!”
公孫大娘一擺手,道:“好了,看在娜娜的面子上,這次就饒了你們。”見自已的心肝寶貝起死回生,她的心情也瞬間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