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月到了北京，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林陽。她想先找到工作，然後把住處安定下來再告訴他。
但是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出發前，曉月選了幾個心儀的公司投遞了簡歷，但只收到了其中1家的面試邀約。面試官提出的第一個問題讓她印象深刻：
“山河師範大學？是統招本科嗎？”
山河師範大學在省內算是數一數二的重點高校，拿到北京卻上不了檯面兒，這讓曉月很是震驚。於是她馬上改變了求職策略，每天都在不同的招聘軟體上，把簡歷投遞次數用到上限。
“嘶——呼——”，進門面試前，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吐了出來。
今天要面試的是一家小公司，名字從沒聽說過。進門後沒有前臺接待，五六個空工位上只坐著2個人在噼裡啪啦的敲著鍵盤。這場景讓人有點兒失落，不免讓她想起了剛哥公司還未擴招時的模樣。
“您好，我是來面試的。”
其中一人頭也不回的說：
“好，你坐下稍微等一等。”
那人快速走進一間辦公室，說了一句有人來面試後，便又匆匆回到工位上噼裡啪啦敲起來。曉月看到他的臉很年輕，但一舉一動卻又給人一種成熟老練的感覺。他對服裝搭配顯然也有獨到的見解，一件非常正式的深灰色polo衫下搭的是一條迷彩七分短褲，一雙純白色的沙灘拖鞋中搭的又是一雙長及小腿的黑色長襪。
“又小又老的感覺。”，曉月心裡想：
“如果能入職，以後就管他叫小老哥。”
不一會兒，從那間辦公室出來一位hr（招聘專員）。那人直接給她一張考卷，囑咐她答完後直接進去找他就行。
不同於前一場面試，這次題目都很簡單，最後更是一個簡單的氣泡排序，曉月很快就做完了。
敲門進去後，發現辦公室裡還有一個人。一個是之前的hr，一個是看起來30多歲的胖胖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接過她的考題認真看了一會兒，之後點了點頭表示很滿意。
“你剛才在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汽車博物館？”
“看到了。”
“汽車博物館用英語怎麼說？”
“The car museum。” ，曉月心裡想，真是莫名奇怪的問題。
“挺好挺好，你最快什麼時候能入職？”，中年男人咧嘴笑了，露出來兩顆跟曉月一模一樣的尖尖的虎牙。
“隨時都可以。”
“工資7500，試用期三個月，試用期間工資打8折，你能接受嗎？”
“可以，請問咱們公司福利待遇有哪些？”
“別人有的咱都有，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曉月其實也不知道別人有什麼，但她也不敢繼續深問，生怕把到手的工作搞砸了。
“好，那下週一早上9點來辦理入職手續吧，方便嗎？”
“可以，好的。”
中年男人起身，親自把曉月送到電梯口，並幫她按開了電梯。
小公司原本不在曉月的考慮範圍內，她想去的是BAT大廠（百度、阿里巴巴、騰訊等）。但北京的高消費遠遠地超過她的預期，才不到一個星期，吃飯、住宿、交通就已經花掉了她接近一半的積蓄。
上大學後，她很少找母親要過錢。靠著獎學金和勤工儉學完成學業之餘，她甚至還能時不時給弟弟一些零花錢。
自立自強的性格使得她也不可能找林陽借錢，所以她打算接受這份工作。
“姜妍，我找到工作了！”
“這麼快，哪家大廠啊？”
“不是大廠，好在工資給的不少，你怎麼樣？”
“我？我還沒找到呢。”
“你是沒找還是沒找到啊？光顧著跟李爽你儂我儂了吧？”
“哪兒啊，他特別忙。我做飯呢，不跟你說了啊。”
曉月也迫不及待想見林陽了，但她還是決定先把房子找好再去找他。
下午，曉月在公司附近溜達，想找個便宜點兒的房子。她見一電線杆上貼滿了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租房廣告，便從中挑了一個看起來最有誠意的，手寫的房東直租電話打了過去。
不一會兒，從遠處跑過來一個瘦瘦削削的小個子男生朝她招手，看上去與周曉凡差不多大。
“姐，你要租房子？”
“對。”
“幾個人，合租還是整租？看好哪個小區了嗎？姐。”
“一個人，就看這附近的，便宜點兒的。”
“明白姐，這個小區就有一個合適的，我帶您看看？您想什麼時候住？”
“儘快吧。”
“好嘞，姐！”
小個子男生一口一個姐，領曉月進了旁邊的一個小區。
“姐您先看看這個，南北通透，明廚明衛。關鍵您是第一個租戶，想挑哪個臥室都成。”
曉月被領進屋後，就覺得黑漆漆的看不見路，這個小中介可真會胡咧咧。她皺著眉頭，假裝生氣的問：
“南北通透過分了吧？黑的都看不見路。“
“姐，您等等。”
中介開啟了玄關的燈，又沿著狹窄的過道一路向裡走，依次敞開了所有臥室的門，屋內頓時亮堂了很多。
“沒客廳是吧？”
“哎喲，姐姐。有客廳就不是這個價了，次臥2000，主臥2500，這兩個隔斷都是1500。您上哪兒找這麼便宜的房子。”
“姐姐，別猶豫了。我建議你住這個次臥，窗戶一開，小風一吹，多舒服。”
“還有便宜的嗎？”
“姐，這是最便宜的。目前就住你一人兒，多合適啊。你要是今天能定，我再給你便宜100。”
“就這個吧。”
押一付三，再加上網費、維修費，曉月花了整整一萬塊錢。一萬塊錢約等於5000多斤小麥的收入，假如每畝地產量1000斤，那麼像大伯周愛國那樣的莊稼漢，需要在五畝地，也就是五個籃球場那麼大的麥子地裡辛辛苦苦勞作一年。
“再刨去成本，種子、肥料、農藥.....每畝地按300......”
曉月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她實在不忍心再算下去了。
走進帝都，她暫時還未發現人生的風口在哪裡？她只發現這裡和霍爾頓·考爾菲爾德（麥田裡的守望者）的世界是一樣的，到處是虛偽和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