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期間，很多人問過曉月同一個問題。她們之中有即將戀愛的，有渴望戀愛的，也有正在愛著的。當她們問出這個問題時，曉月可以確定的是，她們並沒有遇到對的人或者對的時機。

“你確定就是他了嗎？”

“是的。”

“為什麼？”

“感覺吧。我們之間有一種平淡的感覺，習慣的感覺，家人的感覺。”

她們聽完她的答案後，往往都嗤之以鼻：

“那你的愛情可太無趣了！”

姜妍就是這其中之一，在她見了幾次林陽後，便斷定曉月跟他的愛情不會太長久。

“曉月，跟著你倆太無趣了，下次吃飯別叫我了啊！“

“你喜歡什麼型別的？”

“朴樹那種的，多才多藝，帶點兒憂鬱的文藝男！“

“奧，聽上去跟你不太搭！“

“為什麼？“

“你想啊，他一邊唱，你一邊笑，哈嘎嘎嘎，那不得把樓房震塌咯？“

“我打你！哈嘎嘎嘎，哈嘎嘎嘎！“

大三之後，宿舍的6個女生基本上分成了兩派：考研派和找工作派。周曉月和姜妍雖都屬於後者，但兩人放棄繼續深造的理由卻是天差地別的。

曉月從入學開始，壓根兒就沒想過繼續讀研的事情。作為家中長女，她有義務替父親照顧好母親和弟弟。而現在她也有了照顧她們的能力，憑著自學的軟體開發知識和省重點高校的光環，她相當順利的進入了省會一家大型網際網路公司實習。實習期的月薪資比她母親那可憐的小賣鋪半年流水還要多。

與周曉月比，姜妍的理由則顯得有些荒唐了。

“姜妍，你為什麼不繼續讀研呢？”

“因為我想離家遠點兒。如果考研究生，我爸媽肯定只讓報離家近的。”

“你自已偷偷報一個遠點兒的學校不就行了？“

“沒用，我高考的時候本來報的是吉大，結果我爸媽揹著我，偷偷改成了這裡。“

“東北？是有點兒遠了奧。“

“而且我爸說，只要我拿到研究生文憑，他就有辦法給我弄到教育局去上班。“

“多好啊！鐵飯碗！“

“我才不要，那樣太沒勁了。“

那天晚上，曉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她需要先乘火車，再乘飛機去一座寺廟，寺廟裡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非去不可。可是路上她遇到了數不清的十字路口，左拐右拐怎麼都找不到火車站。她索性就順著一條道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終於看到一個公交站牌。她在站牌下同一堆人一起，又等了好久好久，最後終於擠上了一輛公交車。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很好，他們告訴她車已經開走了，可以幫她購買下一趟車票。就在工作人員準備幫她買時，卻被另一件看似更重要的事情拖住了。她嘗試自已在購票機器上操作，卻怎麼也拼不出目的地的名字。她又想到可以讓林陽幫忙買，但是手機上劃來劃去怎麼也找不到打電話的按鈕。她埋著頭在書包裡翻來翻去，想找出點兒什麼線索。終於她找到一張紙，上面寫著，她必須在明天之前把這張紙帶回到寺廟蓋章才能順利畢業。等到曉月醒後，她萬分慶幸這只是個無厘頭的夢，不由得深深舒了一口氣。 但她完全清醒後，卻又覺得這個夢確實有點兒道理。一個農村娃能唸到大學畢業，又找到不錯的工作，這一路確實挺蜿蜒曲折。她還想到了姜妍輕易放棄的鐵飯碗，不由得抬起腳蹬了蹬上鋪的床板：

“姜妍，你因為那個不考研肯定會後悔的。”

“才不會！”

曉月是班上第一個找到實習工作的，這讓她一瞬間成為了系裡的明星人物。

“喂？“

“喂？曉月嗎？我是李老師，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李老師？哦，奧，奧，李老師好。方便，您說！“，李老師是班上的輔導員，在曉月的印象裡，這位老師除了在一次內務檢查中調侃過曉月床鋪上的猴子玩偶跟本人有點兒像外，雙方就再也沒有交集了。因此，要想起她是誰著實是費了點兒腦子。

“曉月啊，老師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個忙。”

“您說。”

“你看啊，你才大三，就找到了這麼好的實習單位，真是太優秀了！咱們系裡還有一位大四的同學沒找到工作呢，你能不能幫忙問問你們領導。”

“好，我一會兒去問問。”

“有訊息了記得告訴老師。”

“好。”

老師是這些未踏入社會的孩子們所能接觸到的最有話語權的人物，因此當曉月受到這種自上而下的委託時，自然是誠惶誠恐、不遺餘力的照辦。

只是沒想到，正是這位李老師給曉月上了社會職場的第一堂課。由她內推的那名學長，入職3個月後接替了曉月的所有工作，曉月被告知實習提前結束了。

多年以後，在大學同學聚會上，班長請來了這位李老師，她已經是就業指導中心主任了。姜妍半捂著嘴，湊近曉月的耳邊輕聲的說：

“曉月，你記得她嗎？我怎麼沒什麼印象了？”

“要不是這個人說過我長的像個猴，後來又攪黃了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對她也沒什麼印象。”

“哈嘎嘎嘎，不可能！”

實習被提前終止後，曉月去了一家只有3個人的小公司。這家小公司，做著跟之前那家大公司相同的業務：SEO（搜尋引擎最佳化）。就是透過各種技術手段提升客戶網站在搜尋引擎（例如：百度、谷歌）中的排名，排名越靠前，曝光量越大，效益自然就好。

這3個人中，一個是老闆，負責跑單拉業務。一個是老闆媳婦，負責接聽來訪電話。還有一個是真正的員工，負責技術最佳化。在這裡，曉月每天能感受到那種骨頭咯吱作響的成長速度。不到一年，她便成了這家小公司的核心技術人員。

“暑假是不是不回家了？”

“是啊，突然成了打工人了，以後再也沒有暑假了。”

那我也不回去了，在這兒陪你，順便找個兼職乾乾。”，林陽也要考研究生，自打曉月開始實習後，兩人見面的機會少了很多。

暑假前夕，曉月突然看到林陽來公司面試，才知道他說的兼職原來是這個。她作為核心技術人員，面試官之一，只得裝作不認識他，一連提了好幾個問題。

“感謝高抬貴手！”

“胡說！我可是摸著良心給你過的，沒有放水。”，真要說一點兒沒放水那絕對不誠實，假如告訴老闆他只能幹暑假兩個月，那面試肯定是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