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宴會臨近尾聲。
皇帝帶著麗妃入寢宮,眾人酒足飯飽,也都相繼離去。
而白鳳翎此時,卻已然離開避暑山莊。
山莊外,五里處,一片小密林,在其河邊。
白鳳翎站在河邊,河面上映出一個女子的身影。
沈清淑摘下臉上絲巾,她道:“我知道你會來見我的。我為了見你,可是犯了宮規。”
皇帝此番圍獵,並未帶著已經失寵的沈清淑前來,她此番前來,是冒著宮廷禁忌,逃出皇宮跟來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白鳳翎道,“你帶上東西了嗎?”
“就這麼急著想要?”沈清淑走到河邊,離他更近一些,“督主難道不先跟我敘敘舊嗎?我很懷念,我們從小的日子。”
“我娘從小就喜歡你,她告訴我說,你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將來如果能嫁給你,一定會錯不了的。”
“而我也真心喜歡你,所以我從小立下目標,那就是一定要嫁給你。”
“我小時候總把“聰明”和其它美好的詞聯絡在一起,比如“善良”,所以我那時候以為你會是個善良的小男孩,可我的想法錯了,大錯特錯。”
“白鳳翎,我親眼見到你殺人。”她眯了眯眼睛,“從我見證了你作惡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永遠分不開了。”
白鳳翎聽著這些,顯然興趣不大,他一直瞧著水面,那裡看起來似乎很深。
白鳳翎道,“你信上說的是真的吧?”
圍獵前日,沈清淑在信上說,只要白鳳翎願意和她遠走高飛,過上七日普通夫妻的日子,她就願意把自已手中他的把柄給銷燬。
白鳳翎的把柄,也就是他並非皇后所生的證據,則是一個老婦的住址。
她是皇后親兒子養母,養了他八年。自然知道白鳳翎與其區別。
“督主,其實你也可以選擇不赴約的。”沈清淑道,“可如果你不來的話,我會傷心的。我寧願跟你過短暫的七天,也不願意看著你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她對著白鳳翎笑了笑,之後拿出一個盒子。
白鳳翎接過,裡面是一顆藥丸。
沈清淑解釋,“這是一種可以讓人短暫失憶七日的藥丸。在這七天裡,你會忘記所有事,你只會有我,和我們的一切。”
“所以呢?”白鳳翎的臉色有些難看,“我要的東西呢?”
沈清淑走到他身邊,也看著河面。
那裡映出了兩人身影,像是一對璧人,沈清淑笑了笑。
“七日之後,給你。如果我活不到七天後,那你的把柄就會出現在皇后眼前。”她歪著頭,欲要輕輕地搭在白鳳翎的肩膀上。
“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保護我的人身安全哦。”
還有幾個時辰,她就會離開皇宮,和他一起……
白鳳翎躲開,眼中鄙夷毫不遮掩。
沈清淑澀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從小喜歡你,我對你的情誼不比任何女人差,我才是最應該和你在一起的人。而卻喜歡那個雲嬈,你知道她是太子的人還喜歡她,這不公平對吧?”
她只是在追求公平。
只需要七日,他會明白她的好的。
白鳳翎把藥盒合上,“怎麼說呢,就是你給雲嬈提鞋都不配。”
沈清淑的臉色一僵,心臟再次不由自主地疼了起來。
然而還沒等幾秒,她突然吐出一口鮮血,瞪眼向下一看,自已胸口上赫然挺出一段劍。
她驚恐地緩緩回頭,見到了白鳳翎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你、你就……這麼討厭我?!你知不知道,你殺了我,皇后明天就能知道你的把柄……”
白鳳翎收劍,略有無語。
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問出來究竟有什麼用?
沈清淑湧出一口血。
絕望且好笑地看著自已河水中的倒影。
“撲通——”一聲,她兩眼一翻,屍身墜入河中。
河水還真就挺深的,且水流速度很快,屍身落水,血水也很快被沖走。
白鳳翎走到河邊,蹲下,洗淨了自已手上的血跡。
起身拿手帕擦手之時,一個暗衛卻突然來報。
“督主,皇后今夜突發心疾,吐血,命懸一線。在病床前說想要見您一面。”
白鳳翎會意,臉上沒什麼變化,之後問道:“夫人如何?”
暗衛道:“夫人安好,現已就寢。”
……
避暑山莊。皇后寢宮。
白鳳翎來的時候,皇后已經派走了自已身邊的其他人。
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見白鳳翎來了,這才淡笑了起來。
“鳳翎,母后時日怕是不多了。”
白鳳翎淡淡嗯了一聲,之後自已就坐到了對著床不遠處的鳳椅上,翹起二郎腿,自顧自地拿起茶壺給自已倒茶。
“母后有些些話想要問問你,”皇后說,“鳳翎,你跟母后說實話。你對太子究竟是忠還是不忠?”
白鳳翎停下倒茶的手,茶壺被放到一邊,他瞥她一眼,“幹嘛老問這種沒意義的問題?”
“你——”皇后氣堵,皺眉,“你此言何意?莫非你真有要做亂臣賊子的心思?!”
“你一天張口閉口亂臣賊子,煩不煩?你都要死了,還總算計這些幹什麼?”白鳳翎不耐地擰眉,“皇帝無能,太子愚蠢,大寒朝早晚會被人推翻的。與其看別人吞掉這塊肥肉,那還不如讓給我。”
皇后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喉嚨中頓時一股腥甜湧出。
“白鳳翎這個逆子!你謀朝篡位、欺君犯上、豬狗不如!我知你從小流落民間,因而對你處處包容,現今你反倒成了個不孝兒,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嗎?”
白鳳翎一邊聽她破口大罵,一邊把茶喝完。
他難得好心地解釋說道:“這樣吧。我給你解釋一下,裴夫人你認識吧?就當年那個在後宮中被你害死的女人。”
說到裴夫人,皇后臉色蒼白幾分,她目露慌亂。
“你提她作甚?她不是已經死了十八年了嗎?”
白鳳翎今年也才十八,為什麼會提及當年宮中的陳年舊事?
“是這樣的,”白鳳翎道,“當年裴夫人十月懷胎,臨盆之際卻突然死亡。眾人以為她一屍兩命,實則其腹中孩子卻沒死,那孩子被宮人帶出皇宮,隱姓埋名,只等著有一天,血債血償。”
“皇后娘娘,說到這裡,你應該明白了。我究竟是誰的兒子。”
皇后眼睛陡然瞪大,她竟然幫宿敵養了十年的孩子!
白鳳翎道:“你說我管你叫了這麼久的母后,我心裡得多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