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間遺忘的角落裡,一棵嫩芽破土而出,而就在不遠處,與它一同破土而出的,卻是隻乾枯的手掌。
樹梢上的露水滴落在手指上,彷彿將他啟用了一般,五根手指也開始試圖活動起來。
片刻後,整條手臂衝出土壤,艱難地撐在地面上,企圖將他的軀體也拯救出來。
一次……兩次……四十九次……一百八十一次!
他嘗試了足足一百八十一次,才讓自已的身體破開土壤。
接觸到空氣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已真的活了過來。
他不敢睜開眼睛,僅僅是透過眼皮感受到的稀疏陽光,就已經讓他有些不適了。
但相比起那無盡的黑暗,這刺眼的疼痛卻更加令他感到滿足。
他就這麼躺在地面上,身下是自已長眠的地方。
一百八十一次掙扎已經讓他失去了動彈的力氣,睏倦想讓他再次陷入長眠,但微風與陽光卻告訴他,該醒來了。
不知是前夜剛下的雨還是清晨凝結的露水,在微風的吹拂下,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得到浸潤後,乾枯的身體也在飢渴地回應著,他還想要更多!
對生的渴望喚醒了他沉睡的意志,也從這一刻開始,他嘗試著睜開自已的雙眼,世界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微風、陽光、青草、樹葉還有空氣……
一切的一切都在歡迎他的迴歸。
“……”
他想開口講話,卻發現自已喉嚨乾涸地發不出一絲聲音,身體的機能微弱到只是保證他還活著,除此之外,幾乎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他看著面前的嫩芽,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飢餓驅使著他摘下它們,然後放進口中緩慢咀嚼了起來。
清甜的汁水隨著他的咀嚼充斥在他的嘴裡,最後再緩緩嚥下。
飢餓得到了緩解,但還遠遠不夠。
他摘下了更多的嫩芽,將它們放在自已口中咀嚼,原始的慾望支配著他的身體,他需要更多的食物!
最後,他甚至直接拔掉了四周的野草,將其放進嘴裡肆意地咀嚼起來。
隨著飢餓感消失,他的記憶也開始慢慢浮現出來。
在他的記憶裡,面前總是無盡的兇獸潮,而背後則是無數雙期盼的眼神。
他站在兩者之間,隻身一人成為了橫斷兩者的天塹。
他的名字似乎總是有很多。
首領。
戰神。
開拓者。
甚至是救世主。
可他卻只記得一個名字,牧禹。
與他名字一同浮現的,還有一隻用某種木料雕刻出來的小魚。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那隻木魚被自已放在哪了。
牧禹抬起自已的右手企圖擋住透過林間的光,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一百年?兩百年?還是五百年?
他不知道自已醒來要去做什麼,但他很清楚,他得活下去,有人在等他,有很多人在等著他。
拖著乾枯的身軀,牧禹一步步朝著山下走去,他的嗅覺已經恢復了些,能夠聞到那不遠處熟悉而又陌生的煙火氣。
山路並不好走,尤其是對於現在的牧禹來說,一不小心就會跌倒,運氣差的話甚至還會滾落在一些斜坡上。
不過牧禹的感知能力已經因為沉睡衰弱了許多,即使滾在碎石地上也毫無感覺。
就這樣,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山。
……
“怪物來了!快跑!那好像是一隻【零階兇獸】,快回去告訴大人們!”
剛來到山腳下的牧禹正倚靠在一棵樹旁,還沒看清遠處的人影是什麼就聽見了他們的呼喊。
怪物?【兇獸】?【零階】?
一連串的陌生詞語傳進了牧禹的耳中,他們是在說自已嗎?倒也正常,現在的他,看起來哪還有一點人樣。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馬上就會有人過來找他了,小孩子分不清人與兇獸,大人不至於也那麼盲目吧。
想到這的牧禹不再前進,而是倚靠在大樹下歇息。
他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與灰塵,剛從地裡爬出來的他身上還是光溜溜的,甚至連毛髮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埋在地裡不適合毛髮生長,這讓他挺不適應的。
“就在那,就在那,我剛剛看到他了,肯定是【零階兇獸】,跟爺爺之前說的【無毛鬼】一樣,不僅皮包骨,渾身還光溜溜的,可嚇人了!”
一名膽大的小孩領著三四個壯漢朝著牧禹的方向走來,他們手裡拿著鋤頭和鐮刀,怎麼看也不像是武器,反倒更像是農具。
“小鬼頭你可以別騙我們,咱們村已經很久沒遇到【兇獸】了,哪怕是【零階兇獸】都是非常危險的,你確定是那邊嗎?你先去回去吧,我們去看看。”
看起來稍顯年輕的壯漢摸摸了小孩的頭,然後將他護在了身後,示意他先回去,接下來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你怕我可不怕,不就是【零階兇獸】嘛,我以後一定會成為三階,不,五階戰士的!區區【零階兇獸】,根本不值得害怕。”
“你個臭小鬼,等你十二歲再說吧,要是契合度不夠,你連零階戰士都當不了呢。”
無錯書吧“我肯定夠!”
“好好好,你夠你肯定夠,那你先回去吧,你要是現在被【零階兇獸】吃掉了,可就當不了五階戰士了。”
年長些的壯漢雖然打趣小孩,但卻是真心想要護著他,畢竟孩子就是未來,說不定他真的能夠成為五階戰士呢?
那他的將來,就不會侷限在這小小的村子裡,他能去看到更大,更廣闊的世界。
被唬住的小孩也不敢再繼續往前走了,只敢站在原地踮起腳向遠處望,企圖找到剛剛一晃眼看到的【零階兇獸】。
隨著眾人一步步靠近,牧禹不敢起身,怕嚇著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等他們自已找過來,確定自已是人後再動彈也不遲。
“大哥,小鬼頭說的是不是就是前面那個東西,就是那,樹下的那個,你看看。”
“我看到了,小聲一點,太遠了看不仔細,我們慢慢摸過去。”
“哥,我看那好像是個人,就是太瘦了些,好像不是【兇獸】。”
“我看也像,再近點看看。”
一行人中也有眼尖的,他們雖然沒怎麼見過【兇獸】,但人和【兇獸】的區別還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