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白玉橋,不出半個時辰,孟吟三人就到達了水靈川下層。
傳說中的海底幽城果然名不虛傳,與其它城池不同,水靈川的房屋商鋪並不是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排開,而是熙熙攘攘,各置一處,有的在巨石旁,有的在珊瑚中,有的在海草叢裡,有一種幽靜凌亂的美。
而各個建築的設計都巧奪天工,房屋酒樓高而宏偉,遠遠望去,如宮殿一般,奢華卻不俗氣,典雅而又不失精緻,高樓裡有特製的燭火點綴,透著水光照下來,波光粼粼,星星點點的一片,好像漫天的星辰,又似萬家的燈火,空靈夢幻,美妙絕倫。
更神奇的是,時不時還有五彩斑斕的魚群遊過,穿梭在珊瑚,水草,路人之間。
\"水靈川的人可真方便,時時都有紅燒魚吃。\"孟吟望著遊過的魚群,嘿嘿地傻笑著。
\"書上說了,這些魚都是有靈氣的,可吃不得。\"秦予安好像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論,連連擺手道。
\"吃了又如何?\"
\"我看書上說,誤食的人不少,症狀也各不相同,有的在頭上長出了一隻強壯的手臂,有的頭髮暴長直到把自已裹成一個繭,還有的會合不上嘴不停地吐泡泡。不過,也有少數人,不受任何影響,你要不要試試?\"秦予安擠眉弄眼地用手肘碰了碰孟吟。
\"不了不了…我還是當個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正常人吧。\"孟吟趕忙拒絕。
水靈川下層的人們大多身著白衣,髮髻梳得高高的,身姿挺拔,長髮隨著水波輕柔地曼舞,翩然若仙,有種說不出的傲氣。
\"不過這裡的人怎麼都穿白衣服,有什麼特殊的寓意嗎?\"孟吟疑惑道。
\"什麼特殊的寓意?你不知道嗎?在水靈川人民的心中,小龍王伏念不僅僅是尊貴的王,更是天神一般無所不能的存在,而作為‘魔界第一美男’,他的衣著打扮也被人們紛紛效仿,在模仿他卓越風姿的同時,也表達對他的仰慕,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這樣的風氣。\"秦予安一臉嚮往地說道。
\"什麼狗屁風姿,不過是條臭蟲罷了。\"佛心突然惡狠狠地開口。
孟吟第一次聽到佛心口中冒出這麼粗俗的話,詫異道:\"你們…有什麼過節嗎?\"
\"什麼過節?我不過是看不慣那些虛有其名,徒有其表,道貌岸然,虛偽不可一世之人罷了。\"說完,佛心氣沖沖地拉上了面紗,拒絕再交流。
孟吟雖好奇,但見她不願多言,也不再搭話了,秦予安一向沒眼力勁,還想刨根問底:\"沒有過節那你怎麼這麼生氣呀,哈哈!誒?你這麼好看的臉,怎麼又把面紗拉上啦?\"
佛心正在氣頭上,白了他一眼:\"我要是長成你這樣,確實不用戴面紗。\"
秦予安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像吞了蒼蠅般,千言萬語也堵回了肚子裡。
三人一路走馬觀花,欣賞著水靈川下層的風土人情,一路找著合適的地方落腳。不一會兒,就在一家環境清幽的客棧開了三間上房。三人在房間稍做休息,安置好行李後,就迫不及待地直奔鮫人市場。
鮫人市場的人倒不算多,大多都是些大腹便便錦衣華服的富商巨賈,來這兒買個稀奇,也有像孟吟一般衣著樸素的文人墨客,來尋一番詩情畫意。
市場上的鮫人少女們,個個明豔動人,僅著片縷薄紗,被囚禁在一個個巨大的金色鳥籠,她們在裡面清歌妙舞,歌聲悠揚婉轉,洋洋盈耳,舞姿鸞回鳳翥,嫋嫋婷婷,巨大的魚尾也隨著她們的動作輕柔地擺動挑撥,銀色的魚鱗在水光中泛起清麗的光澤,至幻至美,好似海市蜃樓,讓人不敢觸碰,恍然如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個金鳥籠的底座都掛著一個雕花小木牌,上面標著鮫人的姓名,身高體重以及瞳孔顏色,當然,還有不菲的價格。木牌上一個個鮮紅的數字瞬間將人拉回現實,彷彿在告訴人們這美不僅可以觸碰,還可以買賣。
孟吟眼花繚亂,伸著脖子一邊不停地四處張望,一邊對著各種奇幻表演嘖嘖稱奇,一個沒留神,腳尖傳來一陣劇痛,她疼得呲牙咧嘴,一低頭,才發現自已不知道什麼時候踢到了一個金色鳥籠,那鳥籠下標價格的雕花小木牌也不翼而飛。
孟吟緩緩移開腳,果然,那原本精緻無雙的小木牌被她踩在底下,鎏金的價格也被髒兮兮的腳印所代替,木牌邊緣也因為與地板的摩擦多了好多處劃痕。
孟吟有些心虛地抬頭,只見這金色鳥籠裡立著一位珠圓玉潤,嬌豔動人的鮫人少女,此時的她雙手叉腰,杏眼圓睜,正怒氣衝衝地注視著自已。
孟吟察覺到自已的不妥,趕忙撿起小木牌,吹了吹,在自已衣服上擦了又擦,確認乾淨以後,才恭恭敬敬地遞過去,道:\"這位姑娘,實在是對不住,我看四周的表演看得太入迷了,一時沒注意弄髒了您的木牌,您看看這還能用嗎?要是不行的話我也願意等價賠償。\"
\"賠?”鮫人少女冷笑一聲,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賠得起嗎?窮鄉僻壤來的土鱉,哪裡來的快滾回哪裡去吧,還賠,把你賣了都賠不起,懂嗎?\"
孟吟完全沒料到她是這種反應,聽到她這番不可一世的言論,直接給氣笑了,饒是如此,她深知自已有錯在先,仍是耐著性子問,語氣卻冷淡了很多:“這小木牌我已經清理乾淨了,要麼你就收著,要麼我賠你一個新的,我都接受,可是如果你繼續在這裡得理不饒人,那我也就不管了。”
鮫人少女被外地人的驚歎與讚美捧慣了,突然見孟吟這種鄉巴佬居然對她如此態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誰得理不饒人了?臭烘烘的鄉巴佬,你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你知不知道,你連姑奶奶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她從小在困獸之巔長大,早見慣了各種潑皮無賴,耳濡目染間,雖然打架不厲害,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立馬回懟道:\"那我該用哪種態度對你說話?客人和貨品的態度嗎?我的確連你的腳趾頭都比不上,不過,我的腳趾頭可以去酒樓,可以去看戲,可以到處遊山玩水,把我惹急了,還可以去你家把你老孃砍兩刀,可憐你這金子做的腳趾頭,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這破鳥籠裡嘍。\"
那鮫人少女仗著自已的血統與美貌,一向自視清高,本來看孟吟衣著素淨,又是外地人,自已站了一天,被一些窮酸的文人看來看去,早就沒了耐性,正好拿她撒氣,沒想到孟吟卻是個不好惹的主,還敢出言不遜諷刺自已族人的命運,氣得她張口大罵道:\"你這個底層來的不要臉的東西,你懂什麼,等我找了個好人家,榮華富貴有的是我享受的,你這賤人,永遠都只是個窮鄉僻廊來的下賤東西,你神氣什麼?\"
孟吟不慌不忙:\"喲,看你一口一個賤人的,我要是賤人,你就是婊子,不過嘛...”她微微一笑,“我可能是假賤人,但你以後肯定是真婊子。\"
少女在眾目睽睽下被如此羞辱,臉上掛不住了,氣急敗壞道:\"你倒是想當婊子?你當得上嗎?你這張醜臉,有人看得上嗎?賣到妓院都沒人要!做雞都不夠格!\"
孟吟突然愣住了,倒不是說被這鮫人少女的話傷到了,而是她從來沒想到這個問題,關於自已相貌的問題,一向都是她誇這個漂亮,誇那個英俊,好像從沒有人對她的外貌有過任何評價,沒有人在意,她亦如此,而今天第一次聽到,竟然有點刺耳。
我難道真的很醜?孟吟摸了摸自已的臉,一旁水鏡反射出她瘦小的身影,她面容清瘦,下巴小小的,面板有點病態的白,連帶著唇色也很淺,兩隻眼睛又圓又大,看起來有些呆滯的,顯得整個人無精打采,這樣一張臉,美倒算不上,但一定是不醜的。
從孟吟與鮫人少女爭吵開始,秦予安就一直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戲,作為孟吟的好友,這種情形他實在是見過太多了,畢竟作為灼生城的雜役,孟吟常常手撕酒鬼,腳踢無賴,嘴皮子上就沒吃過虧。此時他看孟吟愣在那裡,以為她為鮫人少女的話難過呢,才慌了神,連忙道:\"阿吟,你別聽她亂說,你很好看的,我看得上你,我最喜歡你了。\"
那少女看秦予安這麼說,更開心了,大笑道:\"怎麼,你這賤人,叫喚不出來啦?醜賤人,別髒了姑奶奶的眼。\"
秦予安一向好脾氣,聽到有人詆譭孟吟,卻急紅了眼,剛想反駁,佛心卻突然踢了踢在一旁裸著上身呼呼大睡的獨眼大胖子:\"我說,你旁邊這胖頭魚,賣五千吊骨幣是不?\"
獨眼大胖子正在夢中和美人幽會,一下子被人踢醒,本來有些惱怒,剛想發火,但是一透過面紗隱隱看到佛心的傾城嬌顏,彷彿夢中的美人來到了他身邊,他馬上變了個態度,賠笑道:\"什麼胖頭魚?噢,你說沐月啊,是是,五千吊骨幣,您要是喜歡,馬上可以帶走。\"
\"喜歡?\"佛心一聲冷笑:\"確實喜歡,我給你六千吊骨幣,你給我把她眼睛挖了吧。\"
佛心一語驚人,還沒等獨眼胖子應答,那個叫沐月的鮫人少女尖叫了起來:\"臭婊子!你要挖誰眼睛!你敢動姑奶奶試試!\"
佛心也不理她,繼續對獨眼胖子道:\"七千,幹不幹?\"
獨眼胖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您總得給我個緣由吧?\"
佛心輕描淡寫道:\"這胖頭魚不是說我侍女髒了她的眼睛?我幫她個忙,給她把髒東西去了…你再廢話,我就走了,到底幹不幹?\"
\"幹!幹!怎麼能不幹呢?您且等著,我這就去拿刀。\"獨眼胖子本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主,看到佛心出大價錢,生怕她後悔,立馬喜滋滋地跑去拿刀了。
而沐月,聽到要剜眼,立馬大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眼淚化為純白的珍珠,掉了一地。與純潔的珍珠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的嘴,只見她邊哭邊罵,什麼死婊子,底層人,永世不得超生,恨不得將世上最惡毒的詛咒,一齊砸到二人頭上。
圍觀的眾人一片譁然,有看戲的,也有打抱不平的,對佛心指指點點。孟吟也反應了過來,眼看著事情要鬧大了,她頂著沐月各種尖利的咒罵聲,勸解道:\"算了算了,我們就是跟小孩子拌拌嘴一樣,我都沒當真,這次就算了吧,我沒事,真的。\"
秦予安見狀,也開始在一旁唸經,佛心不勝其煩,直接轉過頭,閉上眼,彷彿老僧入定,對所有人的指責充耳不聞。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懸風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