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冬至,街邊的年味越來越重了,滿巷的燈籠已經高高掛起、商城的人流一別往日的蕭條、拖著行李趕往火車站的人臉上也多了一些喜悅。
解封了三年的疫情並沒有馬上帶來好的經濟轉變,更多的企業老闆選擇了提早放年假,許多外來的務工人員和上班族已經早早回鄉和家人團聚,所以今年的火車票也沒那麼緊張了。
“鏗鏗!滋滋...嚓嚓!”
“鏗嚓鏗嚓!”
“老闆娘第一次出來擺攤嗎?不太熟練啊~”一位中年男子實在看不下去了,調侃道。
“不好意思哈大哥,這份算你便宜點!公司效益不好倒閉了,被迫出來做點小生意,我保證,以後會越來越好吃的!”一輛二手翻新的三輪地攤車映入眼簾,老闆娘擼起袖子乒呤乓啷的炒著米粉,不能說炒的一塌糊塗,只能說根本沒眼看。
中年男子一言難盡的看著被鐵鏟攪來攪去的米粉,沉重的嘆了口氣,又盯著一副狼狽相的老闆娘看了會兒,心想她還挺漂亮的,看在是美女的份上就湊合吃吧,賣相不行不代表味道不好,反正老闆娘也說了算自己便宜點兒。
這位大哥對於味道的期待其實大可不必,那坨東西怎麼看都不可能會好吃了。
“好了!”將打包好的炒米粉裝入透明塑膠袋中遞了過去。
“多少錢?”
“算您三塊就好!”老闆娘的笑容很好。
“轉過去了!”中年男子亮了下轉賬記錄。
“好的好的,謝謝大哥!祝您新年快樂!”
“同樂!”
送走第一位客人後,老闆娘笨手笨腳的收拾起‘殘局’。
突然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哎,就這廚藝把你娶回家我真是遭老罪了。”
“我去!嚇我一跳,你怎麼來了?”
“學校放假了,來看看我那認真工作的寶貝老婆。”柏樂的嘴兒跟抹了糖霜似的。
“誰是你老婆。”嘴上否認卻又笑開了花。
“行了行了,我來吧,笨死了,邊兒去!”嘴上絮絮叨叨,還是自覺接過了鍋鏟拾捯起來。
宇文香老老實實的靠邊站,從小到大廚房都是姐姐宇文芳的領地,而她既不感興趣也毫無天賦可言。
像花痴一樣盯著眼前這個幫她幹活的男孩,越看越喜歡,眼瞅油汙差點碰到了他的袖口,連忙伸手幫他把袖子捲起來。
柏樂邊幹活兒邊和她扯閒篇:“這次出的什麼任務?派你來擺攤炒菜簡直是局裡的一大失誤。”
“說什麼呢你!”宇文香表示不服氣。
“我說錯了嗎?你看看這幾根米粉渣,跟詐屍的蛔蟲一樣。”
“滾蛋啦你,哈哈哈,你別說,還真有點像,哈哈。”
手停口不能停,趁這會兒沒生意的功夫,宇文香給自己搬了把凳子,分享起了她現在的案子。
原來,近期出現了幾起幼童失蹤案件,這個片區有幾位家屬報案說孩子失蹤了,失蹤的兒童年齡最小的六歲、最大的十三歲。後來發現在半年內,隔壁的澆頭和溪白片區派出所也陸續發生了幾個兒童失蹤案,派出所覺得這很可能是一起團伙作案的連環案件,所以轉給了刑偵。
失蹤兒童立案的累計十人,澆頭4起,溪白4起,本片區2起,順著交通幹道,刑偵懷疑他們是沿途一路作案。半年的時間線出入登記的人流量大不說,很多線索還都不集中,案發的地點不是老破小區就是魚龍混雜的村莊市集。正所謂沒有大的利益就沒有好的服務,這裡的天網工程根本就不到位。
正如本片區兩起案件,就是圍繞這個農村市集發生的。
失蹤兒童A是附近常町新村某戶的長女,10歲,出來夜市買東西后就再也沒回去過。
失蹤兒童B是這個夜市裡一個賣炸土豆和烤串攤位老闆的兒子,6歲,剛放寒假沒人帶便跟著母親出攤,生意太好一不留神沒顧上就不見了。
這個夜市是無人監管區,好的攤位都是那些人先來後到霸佔的位子,好欺負的就被排擠到偏僻的位置去賣。
“所以你是因為被排擠才擺到這麼偏的位置嗎?半天沒個顧客。”柏樂嘲笑道。
聊天的這會功夫,他已經炒好了一份蛋炒飯,搬來凳子坐在她身邊,一勺一勺的喂到她嘴裡。
“對啊,一個個都欺負我不讓我擺裡面,要不是怕身份暴露我早就發飆了。”宇文香委屈道。
“沒事啦,就你這廚藝,還是擺這裡比較好,免得把客人霍霍的食物中毒進醫院。”
“也是厚。”感覺好像有被安慰到,又好像沒被安慰到,“而且局裡今天在我這輛餐車上安裝了行動式攝像頭,就在那裡。”她指了指餐車的一角,“裝在裡頭,角度剛好可以拍到那邊人流多的位置。”
柏樂瞥了一眼沒太在意:“哦,那你準備在這擺到幾點?”
“十一點,那會兒基本大家就收攤,各回各家了。”她又指了指裡面比較熱鬧的方向,“失蹤兒童B他媽媽的攤位就在那裡面,現在是石磊警官在擺攤臥底,跟受害者家屬協商好的,以親戚來幫忙的名義暫用攤位一段時間。”
“那個穿咖啡色襯衫的?”
“對!”入冬的傍晚,寒風撲面,一口炒飯吃下去胃都暖暖的。
“附近幾個村莊,局裡也派了人混到輔警隊伍裡,對所有外來人口以消防安全和非法入境者清查之類的藉口進行了入戶偵察。工作量比較大,至少需要小半個月,希望他們能有所收穫,這樣我就不用每天跑來對著這些該死的炒粉炒麵跟炒飯了。”
“哈哈哈,別人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你倒好,被一碗炒飯給難倒了,笑死我了。”
宇文香白了他一眼,繼續分析案情。
說到這個夜市,這裡唯一的監控就是馬路旁邊的工廠自己安裝的天眼。派出所和村幹部協商過,要求多安裝幾個天眼,但是沒人願意掏這個錢,所以談崩了。
至於失蹤兒童,有以下幾個共通點:
1. 都是長輩疏忽照顧,經常會自己到處亂跑的。
2. 他們最後出現的地方就在這個夜市(另外兩個片區的失蹤案,失蹤兒童最後出現的地點也是類似的區域)。
3. 沒有發出任何求救訊號,不排除誘拐和使用精神類藥物的可能。
再來就是疑點:
1. 兇手是在哪裡下手才不會被發現?
2. 使用什麼交通工具將孩子運出去的?
3. 兒童被拐後藏匿在了哪裡?
一連串的問題把柏樂也問懵了:“那我能幫上什麼忙嗎?你們這樣乾等著也不是辦法啊?”
“這裡不是命案現場,你的超能力估計沒什麼用,就算能用我也不會允許的,敢亂來我就給你扒皮抽筋。”宇文香指著他的鼻子發出警告。
“不敢不敢。”自從戀愛後,妻管嚴的柏樂沒少被擰耳朵踹屁股,現在老實的很,“那我每天過來幫你擺攤總可以了吧?”
“這主意不錯!”她開心的像個樹懶一樣雙手掛在柏樂的脖子上,“快過年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陪你跨年啊!然後......等你案子忙完放假了,就帶你回孤兒院一趟,讓院長見見,順便拜個年。”
“也好!你那幾個好哥們兒都回家了嗎?”
“皓哥跟吉吉早上就收拾行李回老家了,大神去醫院照顧她媽媽。”
“對哦,你之前說過大神的媽媽是植物人,等有時間了我們也去探望一下吧。”
“好的老婆。”耍貧嘴的臭毛病又犯了。
意林新村
張讓負責這個村子的入戶偵察,這是個本地人口不足兩百人的小村,但是外來流動人口卻有三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務工的,經濟不景氣,很多廠子和工地早早就下班了。第一天走訪房東,根據房東提供的資訊,將半年內新搬來這個村的26位租戶資訊進行登記並核查真實性和犯罪記錄。
之後的幾天入戶偵察,表面上是查老房子的消防安全,比如滅火器的數量和日期,租客有無私拉電瓶車充電線的情況,室內石油氣和煤氣的使用情況,租戶沒理由不配合,除非心虛。
有孩子在附近上學的,下班穿著廠服回家的,有年紀大的老人同居的,這些住戶的家裡沒什麼大問題的話,很快就被排除了。對於那些五大三粗的,凶神惡煞的,幾個大男人成群結黨的,有犯罪記錄的,無穩定工作的反倒是他的重點偵察物件。
雖然這麼做有些偏見和歧視,但也合乎人性的猜疑,再者說,這麼做也是有一定依據的,畢竟前者的條件,不符合警方對於團伙沿途流動作案的推理。
經過反覆奔走的一週,這個小村就偵察完畢了,張讓認為有兩戶值得留意,一戶是群組的四個單身漢,失業了一個月現在正在找工作。還有一戶雖是獨居者,為中年男性,開網約車謀生,有過涉黑記錄,重要的是,他租的房子十分偏僻,並且出門右轉就是意林南路直通國道。
幾個村莊跟老破小的排查陸續結束了,刑偵將數名可疑物件的身份資訊分享給了先前案發片區的派出所進行調查,希望能在名單內找到在澆頭和溪白有過居住史的人。
大學放假的第二天,柏樂一早便和宇文香在夜市路口集合。夜市,顧名思義晚上才營業,白天其實可以休息一下的,然而宇文香破案心切,根據前幾起失蹤案罪犯的作案規律來看,他很可能已經在尋找下一個獵物了,宇文香擔心還會有孩子受害,在宿舍呆不住,便約柏樂出來碰碰運氣。
柏樂從學校來的路上途徑小吃街,買了兩人份的早餐和奶茶。
倆人就這麼邊約會邊偵察,一舉兩得。
先是途經馬路邊的工廠,保安守著不方便進去,擺攤期間宇文香暫時不便暴露身份,本想在外圍繞個圈就離開,沒想到柏樂直接一把拉著她進到保安室,跟保安嘮起了嗑。
“保安大哥,跟您打聽點兒事。”
“什麼事兒?”保安是個過了退休年紀的大伯。
“我們晚上在那邊擺攤,是新來的,聽說這裡有小孩子被拐賣了,是真的嗎?”說著還給保安遞了根菸。
“是,聽說是賣烤串的孩子,太可憐了。”在這破廠工作,保安就是個擺設,一天天無聊的很,有人上門嘮嗑,他求之不得,爽快的接過煙叼在嘴上。
柏樂識趣兒的上前打火:“真有這事啊?哎,那治安也太亂了吧。”
“夜市不是晚上嗎?你們這麼早來幹嘛?”保安大伯有點懷疑。
“害,我大舅子最近被裁員了,也想來這擺攤,我們約了在這等,準備帶他看看環境。”
“哦。”保安將滋潤到肺裡的煙從鼻腔裡呼了出來。
“我大舅子離婚了,老婆嫌他沒錢沒本事,丟下孩子就跑了,我現在擔心如果真的有人販子,那他帶孩子來這擺攤好像不太安全。”
“不安全!一定要注意!現在經濟蕭條,為了錢為非作歹的人太多了。”保安信以為真,開啟苦口婆心的說教模式,“孩子的安全一定要放在首位!”
“是!你看大叔說的多好。”柏樂表面上是說給宇文香聽的,其實是為了拍保安大伯的馬屁。
宇文香也會意,連忙附和道:“對。”,而後指著門上的監控,“監控拍不到人販子嗎,抱著孩子應該挺顯眼的。”
“我聽交班的同事說,警察來找廠長查過監控了,沒拍到。”保安一本正經的分析道:“我覺得大機率是往那幾條巷子跑了,你想想那會兒夜市人那麼多,壞人想下手,必定在暗處!”
倆人雙雙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有道理!”
見沒啥特別的線索,柏樂假裝給大舅子打電話,帶著宇文香離開了。
來到保安大哥說的窄巷:“這裡陳隊帶人搜查過了,連案發當天的垃圾都被技偵給打包回去,一點線索都沒有。而且入戶偵察的那幾天,老張帶了兩個警員,把這幾條巷子聯通的建築都摸排過了。”
“那我們還來幹嘛?”
“咱們換個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