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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環中之環

“咔!”

導演聲如洪鐘地喊卡之後,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

導演帶著敬意和誠懇,微笑著說道:“濚老師,你剛才的表情稍微欠缺了一些靈動,不是很好!要不再來一條!”

原來這一切都是劇組在緊張忙碌地拍戲!!!

剛才還在刀光劍影中激烈拼殺的場景,“三大殺手”臉上露出的那凶神惡煞之神情,現在已經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代之的是有說有笑的輕鬆氛圍。

這時候,有一人腳步匆匆地過來,對著導演說道:“李導,暶老闆來了!”聽到這裡,導演的臉上先是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那神情彷彿平靜的湖面泛起了一絲漣漪,但很快,他又滿臉笑容,熱情地招手讓暶月過來。

暶月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道具放在一旁,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到導演的身邊。

不遠處,一道挺拔的身影緩緩走來,那正是暶月現實中的父親,暶觀奇。

暶觀奇走到暶月的旁邊,他輕輕地拉著暶月的手,在暶月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只見暶月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猶如晴朗的天空突然被烏雲籠罩。

和導演說清事情後,暶觀奇父女倆就離開了劇組。

“大家繼續忙,找人頂替暶月的角色!”導演大聲說道,聲音在片場中迴盪。

暶觀奇坐在車裡的主駕駛位置上,雙手沉穩地握著方向盤,邊開車邊神色凝重地說道:“你爺爺病重,我們得回老家去!”

暶觀奇是洛城聲名顯赫的首富,而他的寶貝女兒暶月無疑就是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小姐,這部戲,她爸爸則是投資方!

暶月去拍戲,也完全是因為平日裡生活太過清閒無聊,想要藉此打發時間。

暶月自幼便體弱多病,四處尋醫問藥,怎麼治也不見好。

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暶觀奇帶著暶月在街頭碰到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

老道那雙深邃而敏銳的眼睛,僅僅一眼就認定暶月是一位資質絕佳且極具潛力的天師,想讓暶月跟隨他學習道術!

一開始,暶觀奇內心充滿了擔憂和牴觸,並不想讓女兒接觸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他深知說得不好這些東西洩露太多,可能會遭天譴,導致命不久矣!

又或者是招惹一些來路不明、不乾不淨的東西!

可令人驚奇的是,暶月跟著老道學習道術僅僅幾天後,病情居然有了明顯的好轉。

那一刻,暶觀奇也終於認命,將暶月放心地交給老道,跟隨老道學習道術。那一年, 暶月僅僅五歲!

但這老爺子的兒子明明是洛城那令人矚目的首富,然而他卻未能安享清福。

他執拗地不願跟隨暶觀奇住在繁華喧囂的大城市裡那豪華闊綽的宅邸之中。

而是執意獨自一人守在山裡,對於老爺子而言,那裡的家才是他內心深處真正的歸屬。

看慣了那連綿起伏的青山和潺潺流淌的綠水,也習慣了它們如老友般常伴左右,老爺子對於進城生活始終難以適應!

有時候想念暶月了,他才會不辭辛勞,千里迢迢地從老家那邊趕過來。

老爺子酗酒的毛病由來已久,而且常常喝得爛醉如泥。

就在這次患病之前,老爺子去別的村裡與人喝酒,直到大晚上仍未歸家。

那天晚上,皎潔的月亮高高地懸掛在幽藍的天空,灑下清冷的光輝。

老爺子從鄰村喝完酒,跌跌撞撞地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身形搖晃,步履蹣跚。

村子前有一條清澈見底但水淺流緩的小溪。老爺子回來時,一個不留神,整個人就像一根折斷的樹枝般栽進了水裡,整個臉瞬間浸沒在水中。

那一刻,他恍惚感覺身後似乎有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在緊緊地按壓著自已,拼命地往水裡灌,讓他絲毫無法動彈!

萬幸的是,剛好有鄰居路過看到這驚險的一幕,及時將老爺子從水中扶起。

但自從那以後,老爺子就像被抽去了生機,大病不起,只能無奈地臥病在床,形容憔悴,精神萎靡。

父女倆經過漫長的一天奔波,直至天色漸暗,夜幕即將籠罩大地時,才終於抵達新場鄉。

這裡對於暶月來說,全然是一片陌生的領域。她自出生起就在繁華的洛城,在那座城市中成長,所以對於此地,她沒有絲毫的記憶留存!

只曉得這裡是父親長大的故土。

路過那條蜿蜒的小溪時,暶月的眼前恍惚間浮現出老爺子出事那天的景象,可僅僅是一瞬間,那畫面便如泡影般消失無蹤。

回到老爺子的舊宅,老爺子的小兒子暶天奇之子暶木正站在門前。

看到暶觀奇父女倆前來,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隨後扭頭就走進屋子裡。

暶觀奇的臉上並未流露出任何情緒,沉穩地抬步邁進屋內。

只見老爺子躺在床上,氣息奄奄,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月兒,月兒!”二字,聲音虛弱而又飽含思念。

“大哥回來了,呦,還有小月兒,快坐快坐!”暶木的母親安翠看到暶觀奇的到來,連忙起身,臉上綻放出熱情的微笑,殷切地招呼著。

暶木整個人懶洋洋地靠著木柱,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著暶月,時不時就翻著白眼,那眼神中充滿了挑剔和不滿。

“暶木,這是你妹妹,還不快過來打招呼!”安翠提高了音量,大聲呼喊著暶木。

暶木這才極其不情不願地挪動腳步,敷衍地說了句“妹妹好!”,語氣中沒有絲毫的誠意。

暶月並沒有在意暶木那敷衍了事的態度,她輕移蓮步,快速來到老爺子的身邊,拿了個凳子,穩穩地坐在老爺子的床邊上,聲音輕柔溫和地道:“爺爺,月兒來看你了!”

老爺子看到暶月回來,他原本黯淡無光的眼裡一下子亮了起來,嘴唇顫抖著想要說話,但是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死死卡住,許久之後,才極其艱難地吐出“月兒”二字,那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

瞧見老爺子這般模樣,暶月的心彷彿被無數把利刃狠狠劃過,在滴血一般,她的眼眶瞬間泛紅,淚花在眼眶裡不停打轉,可她緊咬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落下來。

老爺子的手緩緩抬起,那隻手猶如干枯的樹枝,佈滿了皺褶,寫滿了歲月的風霜。

暶月趕忙伸出雙手,緊緊握住老爺子的手,將其握在手心中,淚水盈滿眼眶,卻依然眼含深情地望著老爺子。

“大哥?你和月兒來啦!”暶天奇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隨後他大步走進來,來到暶觀奇的身邊。

“爹他怕是………有時候在夜裡他總是無緣無故地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弟媳都害怕!”暶天奇眉頭緊鎖,滿臉擔憂地說著。

自從老爺子在村口那條小溪裡出事之後,回來以後總是在半夜突然大喊大叫,嘴裡不停地嚷著“他們來了,要來抓我了!”

安翠本就生性膽小,老爺子這樣,她每晚都被嚇得難以入睡。

“月兒,”暶觀奇叫了一聲暶月,老爺子這樣肯定是招惹上不乾淨的東西了。

“黑衣人,轎子,白燈籠!”門口有個蓬頭垢面的男人嘴裡唸叨著,他是新場村裡的瘋二狗,從小腦子不好,瘋瘋癲癲的,村裡的人都叫他瘋二哥。

但往往就是那些瘋癲的人,可以見到普通人見不到的東西,動物也可以看到!

暶天奇怕瘋二狗嚇到暶月,畢竟暶月在城裡長大,哪能見過這些人,剛想要趕走瘋二狗,暶月朝著暶天奇輕聲喊了句:“小叔,別趕他!”

暶月來到瘋二狗的身邊十分認真的問瘋二狗:“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麼?”

暶木這時候嗤笑起來,他覺得暶月和這瘋二狗差不多一個樣,都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瘋二狗開始和暶月說起那天晚上見到的事情,看著瘋二狗認真的模樣,暶木在一旁暗笑著,暶天奇和安翠也不知道瘋二狗所言真假。

只有暶觀奇知道,自已的女兒讓瘋二狗說那一定就是真的。

瘋二狗那天晚上尿急起來上廁所,他家就在村口,所以能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藉著月光看到老爺子哼著曲從那條崎嶇不平的半山腰上路上回來。

老爺子喜歡半夜回家,村裡的人也已經見怪不怪,安翠睡覺前還特別給老爺子留了門。

瘋二狗也沒多在意,剛想繼續回去睡覺,不曾想到這時候耳邊響起了一陣歌聲!

不遠處,四個黑影抬著一輛黑色的轎子,黑色轎子的四角還掛著四個白色燈籠,他們還唱著聽不懂的歌曲,聽瘋二哥說像是戲曲!

瘋二狗十分好奇,於是就透過縫隙看著。

來到小溪的時候,他們停下腳步,把轎子放在小溪裡,靜靜地等待,不多時,老爺子就來到小溪旁,他們其中兩隻黑影把老爺子的頭往水裡使勁的摁………

瘋二狗說到此處,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暶月聽得聚精會神,眉頭緊皺。

暶木在一旁笑得更大聲了,嘲笑道:“這瘋言瘋語的,你們也信?”暶天奇和安翠面露猶豫之色,心中也在揣測這其中的真假。

暶觀奇則一臉嚴肅,目光堅定地看著瘋二狗。

暶月轉頭看向暶木,厲聲道:“你住嘴!”隨後又轉向瘋二狗,輕聲說道:“二哥,您接著說。”

瘋二狗嚥了咽口水,繼續道:“我當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就看著那兩個黑影把老爺子的頭使勁往水裡摁。老爺子掙扎著,可根本掙脫不開。過了好一會兒,有人出現,他們才鬆開手,抬著轎子很快就消失不見。”

眾人聽完,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聽著瘋二狗的講述,暶月大概是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那些不乾淨的東西看來是要帶走老爺子,不帶走他們是不甘心的!

就在這時,床上的老爺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眾人急忙圍了過去,老爺子這一陣劇烈的咳嗽,彷彿要把心肺都給咳出來,眾人手忙腳亂地照顧著。

“明天晚上是月食,月食之夜,陰陽顛倒,是邪祟最為活躍之時,那時候鬼差們會趁著月食之日出來勾魂攝魄!”暶月目光閃動著說道,暶月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暶木則是一臉的鄙夷,他甚至覺得暶月這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說出這番話!

“別胡說八道!”暶木忍不住呵斥道,“什麼鬼差不鬼差的,淨在這危言聳聽!”

暶月瞪了暶木一眼,嚴肅地說道:“我看你印堂發黑,近日還是不要出門為好,老老實實呆在家裡!”

“你………”暶木眼看說不過暶月,只能牙癢癢地轉過頭去。

暶觀奇這才和暶天奇說,暶月自幼學茅山道術,所以這些事情暶月並沒有在胡說八道!

暶天奇聽聞,一臉驚訝地看向暶月,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安翠則在一旁小聲嘀咕:“茅山道術?就是看風水那些嘛?”

暶木聽到暶觀奇的話,心中雖仍有不服,但也不再吭聲,只是表情依舊悻悻然。

暶月神色凝重地說道:“爸爸,小叔,此次爺爺的事情非同小可。月食之夜陰氣極重,我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但是我也不確定能不能保住爺爺的命。”

老爺子這時猛地睜開眼睛,雙目圓睜,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嘴裡不停地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們來了,要來抓我了!”

安翠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大跳,心臟彷彿瞬間被一隻大手緊緊揪住。

雖說老爺子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大喊大叫了,但每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她還是會感到毛骨悚然,脊背發涼,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

暶月也感到背後有一股涼颼颼的風不停地吹拂著,那風彷彿帶著冰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肌膚。

瘋二狗這時候驚恐萬分地大喊著,不顧一切地跑出了屋子,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彷彿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暶月趕忙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繡工精緻的平安符,輕輕放在老爺子的手上。

那平安符散發著淡淡的微光,老爺子接觸到平安符的瞬間,彷彿被注入了一股安寧的力量,這才漸漸停止了大喊大叫,只是眼神依舊空洞無神。

一股涼風“嗖”地劃過暶月的身邊,那風陰冷刺骨,吹得她髮絲凌亂。

暶月毫不猶豫地追趕而去,邊跑邊大聲喊道:“全部人在屋子裡不許走動!”

很快,暶月的身影就消失在幾人的視線裡。暶月追趕到一片樹林時,只見眼前一片黝黑,黑得彷彿能吞噬一切光明。

那樹林中瀰漫著濃濃的霧氣,陰森恐怖,讓人望而卻步。

暶月站在樹林邊緣,猶豫了片刻,最終理智戰勝了衝動,她轉身想要離開。

卻在這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月兒,陪陪我,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