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正是沈滄和司徒曉慧。
他們下來後不久,就來到了這一處高高的地底山崖之上。上面只有窄窄一條路可以勉強行走,下面不知道有多高,黑漆漆都什麼都看不清楚。
這一條位於崖壁上的小路與其說是路,倒不如說是一些延伸出來的岩石塊罷了。
兩個人只能緊緊貼著石壁,一點點的往前挪動著。
走著走著,司徒曉慧道:“我有點後悔了,我想,我們還是回去吧?”
沈滄走在前方,聲音沉穩有力:“真的想好了嗎?”
司徒曉慧道:“嗯,我現在也覺得自已有些任——啊——”
話才說到一半,她突然腳底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望著黑黢黢的山崖底下墜去!
司徒曉慧心道我命休矣,她並不怕死,只是現在死去,卻稍微有些遺憾。
就在她覺得自已死定了的時候,一隻有力的大手,穩穩抓住了她的胳膊。一股力氣把她往上面一個託舉,她再次站穩,一瞬間脫離了危險。
她剛剛站穩,低頭一看,一道高大的身影朝著下方墜去,不到半秒鐘的時間,那身影就消失在她視野裡,被黑暗淹沒了。
“沈滄——”
女子的聲音,撕心裂肺的在地下世界裡響起。
一瞬間,她幾乎都想跟著跳下去了。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已,讓自已的情緒稍微平息下來。
“山崖是向下的,我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可能會到達山崖底下。在那裡就能再次見到他了,不管是他的人,還是他的……屍體……”
她這樣告訴自已,狠狠擦了一把眼睛,繼續朝著前方走去。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那道可靠的高大身影,在前面給她引路了。
司徒曉慧並沒有要返回去的意思,不管前方是什麼,她都義無反顧的朝著黑暗深處走去。
活著,他們一起活,死了,一起死就是了。
她含著淚光,突然笑了起來:“跟你一起葬在這裡,其實也不錯,你說對吧……”
山崖上一直有那種生長在黑暗裡的能發出淡淡光芒的苔蘚植物,因此這個地下世界雖然黑暗,但並不是完全看不清楚的。
司徒曉慧孤單單的一個人,摸索著,一步一步,朝著更下方的地帶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腳下一定,踩到了實處。
已經走下山崖了嗎?
她的耳邊,聽到了潺潺的流水的聲音。定睛一下,眼前出現的,竟然是一條地下暗河。河邊兩側都有石灘,沈滄很可能就落在石灘上!
她急忙朝著之前沈滄墜落的方向走去,心情是又恐懼,又急切。
想看到他,又怕看到他。
她沿著石灘向前走去。
其實已經很渴很餓了,揹包在她背上,裡面有食物和飲水。但她一樣都沒有動,她想把水和食物留下來,留給沈滄。
儘管希望非常渺茫,她也不會放棄希望。
她現在只能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沒有任何退路。
她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耳邊只能聽到潺潺的水流的聲音。
好像孤零零的一個人在時間與空間的曠野裡走了很久很久,很累很累,雙腳踩過無數荊棘,全身血淋淋。
很痛。
因為他不在了,所以很痛很痛。
“沈滄……”她終於哽噎著,喚出了那個埋藏在心底的名字。
“你要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沈滄……”
“沈滄——”
她悽楚的聲音,在這個黑暗而龐大的地下世界裡迴響著。一聲聲的,引起無數的回聲。好像是有人在回應她一樣。
不對!
她猛然豎起了耳朵,停下了腳步。
真的有人在回應她!
她聽到了微弱的,但卻是確實存在著的聲音。
那是沈滄的聲音!
“沈滄,是你嗎?你還活著,對不對?”她一時間驚喜交集,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前奔去。幾次跌倒,又幾次爬了起來。
終於,她看到一道黑影,踉踉蹌蹌的朝著她走來。看得出來他已經盡力加快步伐了,但因為受了傷,走不快。
“你別動了,等著我過來——”司徒曉慧驚喜的大喊著,疾步奔跑過去,攙扶住沈滄。
她定定的看著他,看著他帶著不少傷痕的面容,黑漆漆的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她幾乎是貪婪的看著他,真的是他,他還活著,他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美好的事情嗎?
“沈滄……”
司徒曉慧緊緊的抱住他,把臉頰埋在他的胸膛裡,貪婪的汲取他的氣息。儘管他現在的氣息帶著汗味和血腥味,並不美好,她也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好聞的味道。
沈滄冷不防被她報了個滿懷,先是驚訝,然後是喜悅,隨即,也回過神來緊緊的抱住了她。
期盼多日的人,終於可以緊擁在懷裡了。
沈滄也非常高興,儘管現在一身都是傷,哪兒哪兒都在痛著,心裡卻是甜蜜蜜的。他甚至覺得,這一次遇險是值得的,完全不後悔。
半晌之後,兩個人這才平靜下來。
司徒曉慧連忙檢查他身上的傷:“你都傷到哪裡了,讓我看看……”
沈滄扶住她說道:“不用著急,都不是大的傷,皮外傷而已,等出去後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真的嗎?”司徒曉慧懷疑的看著他:“那地方那麼高,你只受了皮外傷?——趕緊讓我看看再說!”
沈滄拗不過她,只能道:“其實是有一處大的傷口,在背上,其他地方都還好。我從上面跌下來的時候,被半山腰長出來的一棵樹擋住了一下。跌下去的時候幸好也沒有跌落在石灘上,而是跌落在一堆很大的蘑菇上,所以才沒有大礙。你聞聞,我身上是不是還有一股蘑菇的味道?”
司徒曉慧湊過去聞聞,果然沈滄身上帶著一股青草的微微腥味,是雨後長出來的蘑菇的味道。
她又哭又笑:“真虧你運氣好,要不然我……”
說到這裡,她的臉上泛起紅暈,說不下去了。
一向不多話也不會嬉皮笑臉的沈滄難得的露出一絲狡黠的神情:“要不然,你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