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妖機敏的抬起頭,渾身狗毛倒立,眼神忌憚的凝視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男人。
男人無悲無喜,沉默地揮出一拳。
“汪汪…”
狗妖發出痛苦的哀嚎,如被一座高山正面撞擊,被狠狠摜在牆壁之上,然後是一陣疾風驟雨的拳腳相向。
沒有烈火,沒有武器,甚至沒有使用源力。
烈五金怕它死的太快,僅憑藉肉身揮出一拳又一拳,甚至特意控制了力道,延緩著狗妖死亡的時間。
“汪汪…”
“汪…”
狗妖毫無還手之力地承受著近乎天罰的打擊,惶恐、疼痛、驚懼紛紛湧向那隻狗腦子。
它眼睜睜的看著自已的身體跟布袋似的被錘來錘去,慢慢的骨斷筋折,內腑碎裂。
每一次的擊打都恰到好處,快速疊加的傷害使其逐漸變得麻木,甚至感受不到太大的疼痛,不至於讓它陷入昏迷之中。
它能做的只有絕望的看著自已逐漸死去,面對這種折磨,哪怕是身為妖族的它也無法忍受。
它張開狗嘴,想要咬舌自盡。
一雙堅硬的雙手掰開狗嘴,抓住了那條腥臭的舌頭,無情地將它拔了出來。
狗妖痛苦的跌落在地,無法動彈。
一隻腳踢在它斷根之處,將它踢到了牆角。
剛剛停止流血的傷口再次迸裂,妖血不要命地流得滿地都是。
失去了舌頭的它發不出一絲聲音,淚水不要命地湧了出來。
魔鬼,這就是一個魔鬼。
要殺就殺,何必虐妖。
狗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烈五金將舌頭伸到文浩面前,腥臭味席捲而來,文浩卻沒有一絲不妥。
烈五金冷冰冰的說道:“吃了它。”
文浩沒有絲毫猶豫,張開口惡狠狠地咬在舌頭之上,面目猙獰地咀嚼著,以此發洩心中的痛苦。
烈五金看著他瘋狂的眼神,認真說道:“它與你有血海深仇,你是不是恨不得生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挫骨揚灰,為同袍報仇雪恨。”
文浩滿嘴鮮血,瘋狂吞嚥著狗妖的舌頭,“是。”
“現在你做到了。”
烈五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請你去保護他人。”
他之所以如此,是怕文浩的心性遭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
沒有什麼,比敵人的鮮血,更能激發野性。
文浩聞言一怔,淚水無聲的劃過,唯有機械的咀嚼。
烈五金沉默的看著被一分為二,卻依舊牢牢抓住門沿的李遠,神色認真的行了一道軍禮。
這是對英烈最高的敬意,他甚至都不是覺醒者,卻用自已的生命,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不比任何人差。
走出門,烈五金將鑲嵌在牆壁內的楚元宵拉了出來,心疼地一一檢視了三人的情況。
“老師,他們...”
文浩和黃戰洪紛紛望著烈五金,眼中滿是希望之色。
烈五金緊蹙的眉頭緩緩鬆了下來,長出一口氣,有些慶幸的說道:“都還活著,只是傷勢有些重,可能要長時間的休養。”
聽到三人都還活著,文浩二人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心情也平復了不少。
默默地看著李遠,文浩心中無比內疚,憤恨的將狗妖的舌頭吞進了肚裡。
一股異樣的暖流在胸腹中流淌,填補著因為透支而枯竭的源力,他有些詫異地仔細感受著,舔舐著嘴唇上殘留的狗妖血液,只覺得口齒生津,內心有壓抑不住的躁動。
烈五金一邊輸送著源力給重傷的三人,一邊拿起了電話。
“醫院。”
簡短地說完兩個字,他便結束通話了電話,全心全意地救治起三名學生。
雖然他嘴上說得輕鬆,但三人的傷勢極其嚴重,甚至連暫時的搬運都做不到。
尤其是樊聰,不論是胸腔還是脖頸處的咬傷,都傷到了大動脈,此刻已到了生命垂危的時刻。
楚元宵和卜之道也好不到哪去,都是吊著一口氣。
如果自已晚來一會,那真是神仙難救。
他心中暗暗慶幸自已來得及時,卻也因沒有救到李遠而心中懊悔。
如此意志堅定,勇敢無畏的年輕人,不應該這樣死去。
不論他是不是覺醒者,就憑這份心若磐石的意志,將來都有獨屬自已的一片天地。
時間沒過多久,治安司校尉匆匆跑來。
臉上帶著沉重之色,他已經在樓下看到了手下的慘狀,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如此大的損失已經讓他胸中滿是憤懣。
直到上了二樓,看見躺在過道上的三人,不由得瞳孔微縮,他能感受到這三人都是覺醒者,是什麼能讓他們受如此重傷?
距離越來越近,他逐漸看到了被分屍的李遠,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腿腳有些發軟,連忙用手撐住牆壁,才勉強站直了身形。
他神色悲慼,顫抖著嘴唇,聲音都有些變調:“阿遠...”
烈五金轉頭看向他,感傷的說道:“他是個好孩子,面對妖族,他選擇了勇敢面對,去守護他人,至死都沒有退縮半步。”
校尉眼神空洞,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只是搖搖欲墜,躊躇不前。
“我現在走不開,麻煩你叫人將他的屍身好生收斂。”
烈五金不斷輸送著源力,低垂著眼簾,沉重的說道:“順便通知他的家人吧。”
校尉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用。”
“他做了這麼勇敢的事情,我們不能,也不該瞞著他的家人。”
烈五金咬了咬牙,語氣有些不滿:“我們不能讓英烈死後得不到他應得的榮耀。”
校尉無力的靠著牆壁,發出痴痴的笑聲:“除了我,他沒有其他的家人。”
烈五金霍然抬頭,呆呆的看著眼眶通紅的校尉,久久無言。
似是鼓足了勇氣,他向著李遠走去,沒有理會房內奄奄一息的狗妖和文浩二人。
校尉跪在地面,雙手輕輕握住李遠的雙手,想要撥開他緊握門沿的手,卻怎麼都鬆不開。
淚水瞬間奔湧而出,他對著屍體張大了嘴,極力剋制自已,才沒有發出吶喊。
最後化作一絲寵溺的話語,響徹在過道之中:“弟弟...哥帶你回家。”
英靈有感,緊握在門沿的雙手,鬆開了他的堅持,倒入了哥哥的懷抱。
校尉將兩邊屍體緊緊的摟在懷中,踉踉蹌蹌地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烈五金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發現他堅挺的身軀似乎在這一刻彎曲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