嚥下最後一口米飯，莫如初擦拭乾淨嘴角，好像突然想起似的，哎呀叫了一聲：

“叔叔嬸嬸，我剛剛想起來，飯前我姑婆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今天晚上要過來。”

“什麼？”沈佳慧的神色立刻緊張起來，“她有沒有說來幹什麼？”

“哦，沒什麼事，她說來看看爸爸媽媽的住處，順便幫我清點一下他們的遺物。”

“這有什麼好清點的，不都在三樓鎖著嗎？又沒人進去。”莫靖遠眉頭微皺。

莫如初一臉無可奈何：

“就是啊，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姑婆好凶哦，她罵我對父母的事一點都不上心。

說我不孝順，所以我不敢不讓她來，只能答應了。

對了，她還說很多東西特別貴重，都是當年她給媽媽的陪嫁，

要清理好了放銀行保險箱裡去，等我結婚了再給我。”

沈佳慧的表情凝固了。

莫如初的姑婆程湘怡，是莫如初媽媽程蔚然的親姑媽。

程家是老牌的豪富之家，程蔚然父母去世的早，

程家人情冷漠，她幾乎就是由這個姑媽帶大的。

後來，程蔚然與莫靖安的婚事，遭到程家所有人的反對，以致反目。

唯有這個姑媽，始終對程蔚然持有一份善意。

莫靖安能起家，這位姑媽的幫助，更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因此，夫妻倆對她一向十分敬重，家中大小事幾乎都要請教一下她。

不過這程湘怡的性子，實在有些不好相與，強勢得很。

她做了一輩子女強人，莫如初軟糯的性格，自然很不合她胃口，

莫如初自小也很怕她。

因此，在程蔚然夫妻倆去世後，兩人遇事想法不同，

道不同不相為謀，便漸漸沒了往來。

莫如初嫁給瞿沐晟後，就更是與她一刀兩斷了。

沈佳慧很有點坐立不安。

她跟程湘怡也見過幾面，很有點怵她。

這，這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就要過來？

想到自已這半年乾的事，她臉色有些發白，問莫如初：

“你姑婆她有說什麼時間到嗎？”

“哦，大概八點半吧。”

八點半？現在七點半，一個小時，來得及！

“如初，你坐會兒吧，我有點事，先上去一會兒。”

說罷，沈佳慧丟下一廳的人，匆匆上了樓。

莫如初暗笑不語，留在客廳看電視，等著姑婆的大駕光臨。

八點半，莫靖遠一家嚴陣以待，與莫如初一起，站在大門前，等候著程湘怡的到來。

前方，漆黑的夜幕突然被兩道凌厲的光芒撕開了一道口子，

隨即，光芒綻放，路面與兩旁的植被纖毫畢現，無所遁形。

汽車的引擎聲逼近耳邊。

來了！

莫如初不由挺直了餚背。

五輛汽車在五人面前緩緩停下，車門紛紛開啟，唿啦一下，下來十幾個人，

個個西裝革履。

為首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第二輛車前，開啟後車門，

恭敬地攙出一個貴婦來。

那人看上去不過五十來歲，略微有些豐腴。

遠山秀眉，剪水秋瞳，氣質清婉，年輕時，必然是個大美人，

與莫如初，竟有些相似。

“姑婆！”莫如初迎了上去，主動握住了程湘怡的雙手。眼裡的欣喜，不像是假的。

又看向金絲眼鏡男人，略有點拘謹地喊了一聲：“小表舅。”

男人沒什麼反應，只輕輕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程湘怡內心卻詫異不已：自已跟她的關係，有這麼好嗎？

但臉上不動聲色，輕輕嗯了一聲，任由莫如初握著自已的手不放。

“哎呀，姑媽，您今天大駕光臨，可真是榮幸啊。”

這邊，沈佳慧熱情地迎了上來，一雙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就跟見了久別的親孃似的。

“我來看我侄孫女，你榮的哪門子幸？不知道的，還以為莫家換成你做主了呢！”

程湘怡昂著頭，半點眼風沒給杵在門口的一家四口，牽著莫如初徑直進了大廳。

跟著一起來的十幾個人也一起湧入了大廳，沒有一個人理他們。

沈佳慧的笑容就那樣凝在了臉上，

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裡，欲出不出，欲下不下的，臉都憋紅了。

莫靖遠臉色也陰沉得厲害，卻又不敢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