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陳維信跟顏玲剛回到C市，一下車，寒風撲來，讓顏玲下意識的縮了一下。
知道C市冷，但是不知道能這麼冷，再加上陳維信老家是在農村，偏僻，路也是坎坷的土路，車輛顛簸得她都頭暈，又冷。
“換上羽絨服，你穿大衣扛不住。”陳維信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對這裡的凍深有體會，小時候的他凍得手腳開裂是常有的事情。
顏玲忙不迭的換上羽絨服，戴上毛線帽，裹上圍巾，才掏出手機給施玥報信。
村裡的過年氛圍比較濃厚，家家戶戶都掛著紅燈籠，貼著紅春聯，陳維信外公家的老房子因為多年沒有維護，已經有破舊的趨勢，住肯定是住不了。
陳維信對這些所謂的習俗倒是沒有看得很重，大抵是因為吃的苦太多了，對於很多世俗的規矩是看破更多。
沒有驚動那些親戚，他帶著顏玲去後山的墓地，看了一下外公外婆以及媽媽，三座墓立在那裡，他兒時最親近的三個人都留在了這裡，以前偶爾上來還會悲傷一下，可能是年齡大了，心裡酸澀，但眼眶也沒有溼意。
他蹲在母親的墳前，手指撫上墓碑，指腹輕輕的擦了擦碑文，示意顏玲蹲下來，輕聲說，“媽，我帶你兒媳婦回來看你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沒有顏玲以為的傾訴，只是默默取出一根菸，點燃，深深吸了一大口，才意識到顏玲會不會蹲麻了。
“走吧！”陳維信就這麼準備離開了。
顏玲詫異的看著他，忍不住問道，“就這樣嗎？不給媽媽他們燒點紙錢？”
“不用，外公外婆他們不在意這些。走吧！山風很鋒利，等會你的臉要裂了。”
是有什麼樣的經歷，才會讓一個人對這些習俗這麼不在意，甚至是絲毫不在意呢？
顏玲也是頭一次對陳維信的成長經歷產生如此濃烈的興趣。
抬起頭，看著他的臉，問，“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去表姨家，小時候對我算是比較關照的，她家裡有個表哥，這些年偶爾也會聯絡一下。”陳維信是沒打算去打掃老屋，打掃了也不會讓顏玲去住，她從小生活在城市裡，是住不慣這種老房子的，又是老鼠又是蟑螂。
上山的路是爬上來了，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加上穿得又笨重，體力很快就耗盡了，走幾步就要歇一下，陳維信淡笑著看她烏龜似的步伐。
走得艱難的人突然看到旁邊的男人淡笑的表情，憤恨的說，“你揹我。”
陳維信把手上的煙一掐，往她身前一蹲，“上來。”
顏玲開心的往他背上爬，摟著他的背，被他穩穩當當的背下山。
路上碰到村裡的人，許是罕見外人來後山，不自覺的多打量了幾下，很快就認出了陳維信。
大爺問，“你是？”
“叔公，我是維信。”陳維信本來是不打算驚動認識的人，畢竟自已也多年沒有回來了。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他，還能認出他，倒是挺讓人意外的。
大爺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維信啊，你回來了，這是你媳婦？”
說著，往背上的人瞧了瞧，背上的丫頭一看就是嬌養出來的。
“叔公好。”顏玲掙扎著要下來，笑眯眯的打了個招呼。
“別動，等會摔了，離山腳還遠著呢。”陳維信輕聲呵斥背上扭動的人。
“哈哈哈，這座山山路遠，爬不動是正常，中午去叔公家吃飯？我讓你婆婆煮點家常菜，你也好多年沒回來了。”大爺很熱情的招呼陳維信。
陳維信委婉的說，“叔公你別忙活了，我晚點帶她去表姨家，看看他們。明天就回去上班了。”
“這麼匆忙啊！現在的年輕人不容易不容易。那行，你有空再回來。”大爺手上拎著籃子，估計是要上去採摘什麼。
“好，那你慢點，我們先下山了。”陳維信雖然語氣淡淡，但是還是很尊敬老人家。
“好，好，好。”許是見到老朋友多年未見的孫子，心情也變好了，大爺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往山下的路上，趴在背上的人看著周圍蕭條的樹林，“維信，你小時候就在這裡長大嗎？”
“差不多吧！”
“那我遇到你的時候呢？”
“你好奇心什麼時候這麼旺盛了。”陳維信一直以來都不喜歡跟她說自已的往事，除了偶爾保證自已從來沒談過女朋友之外，這些成長經歷他一點都不想再提。
顏玲哪裡會聽不出的他的想法，小小聲嘟囔，“不說就不說。”
男人聽著她的自言自語，不自覺的嘴角上揚，不讓她問，她就不問，有時候也挺乖的。生氣的時候，就渾的跟什麼似的。
到了山下，上了車，她看著窗外陌生的風景，這裡的村莊都是比較偏僻，平日裡待在村裡的都是老人家，年輕人都往外面走了，現在的生活水平也不低，村裡建了很多棟小別墅。但也能看出以前的生活應該是不富裕的，特別是那個年代離婚的女人帶著孩子，走哪都會被人家的有色眼光看著。
這可能也是他母親早早鬱鬱而終的原因之一。
不多時，車來到一棟小三層前面，建築外面貼著紅色的小瓷磚，一看也是有點年代了。
車一進來，裡面就出來一箇中年女人，眼神著急的往車裡張望。
下了車，陳維信終是露出笑容，“小姨，這是我媳婦，玲玲，這是小姨。”
“小姨好。”從他的神情也能看出這個表姨在他心裡的身份不一樣。
“哎呦，這個閨女多俊俏啊！趕緊進來進來，這裡比較冷。”說著，伸手想去拉顏玲的手，又猶豫了一下，往自已身上搓了幾下手，愣是沒敢伸出這雙常年在田裡操勞的手。
顏玲伸手挽住小姨的手臂，“小姨，我們進去吧！”
突如其來的親暱，讓表姨臉上的笑容更燦爛的幾分。
陳維信從後備箱提出幾盒禮品，拎著跟在後面進了屋。
屋內廚房飄出陣陣的肉香，廚房裡姨丈跟表哥正忙得不亦樂乎。
“呦，終於捨得回來了？”表哥陳維凜吊兒郎當的站在廚房門口，還圍著個圍裙。
“表哥，陳維凜。”陳維信指了指，給跟著小姨已經走到客廳的顏玲介紹。
顏玲走過來，陳維凜就收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弟妹好啊！”
“表哥好。”客客氣氣的打招呼。
陳維凜轉身又回了廚房，喊，“維信，來幫忙端菜。”
陳維信跟著走進廚房，廚房裡是大鍋土灶燉肉，是他兒時愛吃的，以前讀書只要一回來，小姨姨丈必定燉肉給他吃。
“維信，你都好幾年沒回來了。以後要常回來看看。”姨丈從知道陳維信過年要回來，就已經準備了好久。
“好，姨丈過段時間帶小姨過來玩。”
“沒問題，我負責送，你負責帶著玩。”陳維凜接過話，他知道家裡兩老一直惦記這個表弟，剛好送過去看看，也緩解一下自已被催婚的壓力。
“好，來住一段。”
陸陸續續端菜上桌，滿滿當當一大桌的菜，五個人哪裡吃得完。
“弟妹，趕緊上桌吃飯，自家的家常菜，來嚐嚐。”陳維凜招呼著第一次見面的弟妹，這表弟好不容易娶到手的，不得好好招待一下。
顏玲笑著坐上桌，然後小姨從房間出來，手上拿著兩個大紅包，塞給顏玲，“玲玲啊，這是長輩見面禮，我們這裡的習俗就是這樣，不能拒絕。”
顏玲轉頭看了看陳維信，看他示意自已收了，才，“謝謝小姨姨丈。”
土鍋燉的豬肉就是比較香，肉質又酥又爛，完全不柴。後面加的粉條QQ彈彈的，碗裡的剛吃完，就有小姨用公筷又夾過來了。
“多吃點，看你瘦的。”小姨看到顏玲脫掉羽絨服之後，發現這丫頭瘦成這樣。
“不好好吃飯。”陳維信適時透露一句。
飯桌上沒有多少憶苦思甜，可能是知道陳維信不愛提過去的事情，更多的是專心招待吃飯，反正到最後顏玲是吃撐了。
然後就開始犯困了，原計劃是去市裡酒店住。但是小姨熱情的已經早就打掃好房間，被子床單都是新的，盛情之下，顏玲都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