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了!”
此話一出,全場出奇的安靜。
一群妖魔鬼怪面面相覷。
直到一聲沉悶沙啞的笑聲打破了平靜。
“哈哈哈哈!本王在此千載什麼人沒見過,乳臭未乾的小子你哪來的底氣?”
話音未落,方圓千里天地變幻,濃霧遮蔽整個蒼穹,無首鬼王消失在原地,看著手中四散而開來的數十道劍光不由大怒。
就見那數十道劍光在遠處重新匯聚身形,餘燼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將如小貓大小的胡十三抱在懷中撫摸著它那柔順的毛髮。
“有些本事。”無首鬼王拍著肚皮身後升起一杆漆黑大幡。
那幡子長約三丈,最頂端有顆巨大的骷髏頭,下面拖有三條長尾,不斷有黑氣蔓延而出。
此時此刻,在一旁的雲鳴已漸有退意,他越發看不透那銀髮青年。
魂幡撥動,鬼哭狼嚎,數以萬計的鬼魂從魂幡中湧出填滿了整個山頭。
一時間烏雲遮蔽鬼氣森森,無首鬼王抱起魂幡將其底部猛地插進自已斷裂的脖頸處。
隨著無首鬼王搖晃著脖頸,那被他當做頭顱的魂幡獵獵狂舞,密密麻麻的鬼魂猙獰恐怖衝向餘燼。
懷中胡十三嚇得趕忙捂住雙眼,餘燼不為所動腳尖一點山體轟隆作響,一座八階困陣憑空升起將整座黑風山籠罩。
雲鳴心沉到了谷底,他後悔沒早點逃,這般大陣就是金鼎宗也拿不出。
腰間葫蘆晃動,“啵”一聲壺蓋開啟,源源不斷的紅水湧出瞬間就匯聚成一條猩紅大河盤踞在餘燼周圍。
那些個衝殺而來的鬼魂沒入紅水中接連冒起陣陣慘叫與黑煙。
紅水可是能將逍遙境元神腐蝕的東西,這群幡中鬼魂根本承受不住,遠遠看去就見餘燼置身於紅水長河中,那大浪滔天的紅河衝破鬼霧遮天蔽日,而後整個黑風山下起了一場紅雨。
所有山中精怪妖鬼都被紅雨須臾之間腐蝕殆盡。
無首奮力搖動魂幡氣急敗壞道:“雲道友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遠處祭出法寶抵擋紅雨的雲鳴差點破口大罵,他無奈祭出本命法寶砸向餘燼。
一尊金色大鼎攜帶著沉重的威勢砸來,餘燼心念一動頭頂之上赫然出現一尊青銅方鼎。
這鼎正是剛得到的半仙兵,名玄黃,蘊含生滅之道,防禦力極強。
頭頂玄黃鼎被一股玄黃之氣包裹的餘燼基本立於不敗,那砸來的金色大鼎頃刻破碎,遠處雲鳴狂嘔鮮血,他惶恐萬分一張臉驚駭的看著那尊青銅方鼎。
“半仙兵,他孃的是半仙兵啊!!!”
無首也慌了從脖頸魂幡中抽出一柄骷髏長刀怒吼道:“雲道友事已至此只有拼死一戰了,祭!”
於是萬千鬼物被那幾柄骷髏長刀吸收,雲鳴也發了狠不斷甩出傀儡,手中法訣飛舞。
餘燼漫步而行每走一步周圍的場景就變幻一分,剎那之間一方新的天地出現。
金光萬道伴隨著滾滾紅霞,祥雲瑞氣籠罩著紫色的煙霧,雲霧繚繞間,給人以虛幻的感覺。
漸漸地,朦朧的霧退去了,幾根百丈巨柱巍然聳立。柱子上刻有金色的盤龍圖案,就如活物蠢蠢欲動,在柱子上向上盤繞。彷彿隨時都會衝出來仰天長嘯一般。
無窮無盡的瓊樓玉宇,金碧輝煌的宮殿祭塔,浸沒在氤氳的雲海之中,映襯著金光萬丈的天幕,顯得恢宏磅礴。金氣卷霞綃,雲浪空光澄。素緲虹綢錯,輕霧蘢煙布。
金殿前頭一方玉皇大座屹立,餘燼漫步而去轉身坐下,懷中胡十三睜開眼不敢置信,它只覺自已像是進入了仙境。
餘燼斜靠玉皇座,單手柱靠臉頰,一雙泛著金紅神光的雙眸睥睨看著前方。在大殿前方白雲四方臺上羈押著兩人,無首與雲鳴跪地,被周圍虛空中竄出的數道雷霆鎖鏈禁錮。
執戟懸鞭,持刀仗劍的金甲元帥矗立於大殿兩旁,隨著餘燼輕吐出一字。
“斬!”
數十名金甲元帥怒瞪張口,“斬!!!”
一字如雷音滾滾由遠到近席捲,四方臺上空一柄古樸大劍斜掛在牌坊樓上。
隨著這一字而來,大劍活了過來掙脫束縛轟然落下。
“不!!!”
雲鳴撕心裂肺大吼,他怎麼也想不到今日會喪命於此。
元神被那柄大劍斬碎,大劍一閃兩人的真靈被收入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古樸大劍回到牌坊樓上,周圍的天地如潮水褪去,整個黑風山千里的鬼霧迷障消散,天上的月光灑落,落到正坐在一塊石頭上的餘燼身上。
胡十三揉了揉眼睛,一切都好像幻覺一樣。
旋即,它狐眼湧出淚水從餘燼身上跳下來趴在地上五體投地。
“多謝老爺。”
這一幕把餘燼逗笑了,他把玩著手中黑漆漆的魂幡,“謝什麼?我只是看上這個玩意了而已。”
餘燼行事不問對錯不問因果,只要他想他就敢做。
見胡十三趴在地上始終不敢動彈,餘燼皺眉道:“起來,你對這片地兒是不是很熟?”
胡十三悄摸摸抬頭小雞啄米般點著腦袋。
“好,現在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嗯嗯嗯嗯嗯嗯!”
胡十三再次小雞啄米般點頭。
…
一座仙島,不知幾萬裡遙。
上有一樹通體金黃,其上每一葉便是一塊大陸。
金燦燦的巨樹頂端有仙山一座,此刻山頂仙霧繚繞靈氣盎然。
天上有仙鶴垂啄,地上有麒麟奔走,萬樹千花盛於一處開。
雲海旁石崖上有兩人對坐,在二人中間擺著一方棋盤,盤中黑白交錯如兩軍對壘。
其中一人白衣銀髮緊閉的雙目上,纏繞著一條黑布,這人不用動彈只是坐在那裡一呼一吸間天地為之同頻。
另一人看不出年歲一身氣宇,何其軒昂,頭戴金色龍冠,一襲黃龍畫袍穿扮,面目飽滿,妙相莊嚴,不怒自威,亦有其顏。
兩人落子間斗轉星移,頭戴龍冠的生靈輕輕落子,金黃的眸子瞥了遠處雲海一眼。
僅一眼便可看遍億萬裡山河。
“他來了!”
白髮生靈玉指捏著棋子始終未落下,祂的聲音讓人聽不清,大如雷音又似道韻瀰漫。
“嗯。”
“但尚未成熟。”
“是了,還需一段路要走。”
白髮生靈落子,“為了讓他來此,你鋪墊了如此久,萬一得不償失呢?”
盯著那落在自已大龍頭上的一子,龍冠生靈淡然笑道:“沒辦法,從祂手裡搶人多少需要付出點代價,至於得失尚且不論。”
“哦?”
龍冠生靈丟棄手中棋子起身來到雲海處負手而立,“本尊所為,為的是這三界再無七尺亂世之兵,祂想重開混沌再立地水火風,本尊偏要不如祂意。”
聞言,白髮生靈嘴角微微上揚,“重開混沌,難道你不是這般所想?”
龍冠生靈回頭,一雙金黃眸子微眯,答非所問,“昔年道友阻撓,落得如此田地,不知道友心中到底如何所想?”
“我所想,”白髮生靈指肚摩挲著手中白子起身道:“我所想不過是再無束縛罷了。”
“所以寧願捨棄道果?可也沒見道友自由。”
“我想會的,會在不久的將來。”
“哈哈哈,道友倒是灑脫,斬了水火日月為那孩子斬去天命,結果如何?”
“結果。種因得果,那孩子應劫而生,順應天命,最後的路已經定死,我不過為他改一次命罷了。”
“好一個改命,只是這命途連你我也無法看清了。”
“那豈不是更好?祂也看不清了。”
“有理,但到了此處,他的命就已經清晰了。”
“我見不然。”
“哦?道友還要阻我?”
“道不同。”
龍冠生靈微微一愣隨後朗聲笑道:“哈哈哈,不相為謀,那便請天尊拭目以待。”
談話結束,龍冠生靈立於雲海之上俯瞰人間。
人間萬家燈火,有修士餐霞飲露為求長生,有凡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所行皆不同,龍冠生靈注視著每一個人。
人。
昔年祂也曾這樣俯瞰,看著人們茹毛飲血的樣子便覺不喜,遂將火種授予人間;祂看著人間皇帝沉迷女色將家國建設定之不理,便設計天顯指引賢才討伐;祂看著人們只一味生產勞作全無思想,不惜化身為人,寫下真經教化世人。
終於祂看到人類有了自已的思想,人們按照自已的思想去建設這個世界,可這個世界卻被這些卑微的人類糟蹋得千瘡百孔,人們制定了一套規則,這套規則沿用了千萬年。
可這套舊規則在千萬年之後的今天顯得如此陳舊不堪,各種貪婪、慾望、妒忌、暴怒逐漸滋生。
祂冷眼旁觀,只覺這就是一局爛透了的棋,讓人根本沒有期待,還不如將這盤棋全部打亂,各歸各位,重新來過。
想到便做,於是祂落下了好些棋子,只等時機一到,三界自毀,然後一切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