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著小宋的動作，但對方也只是呆呆地蹲在跟前，一動不動。

宋祈……居然在這種環境下又睡著了。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八點。他下意識摸了摸褲子的口袋，那個盒子還在。

他把商怡推醒，走出了安保室。

早晨八點到晚上七點，是醫師的工作時間。

這裡的白天和黑夜好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白天的和平醫院太正常了，和現實裡任何一家普通的醫院一樣，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來來往往。宋祈忍不住想，那在他們的非工作時間裡，他們也和小宋一樣沒有意識得呆在某個地方嗎？

他悄無聲息打量著周圍的人，他們面色如常，如果不是經歷了昨晚，他甚至覺得……這些人都是活人。

他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醫院居然還有食堂。

他當機立斷準備去食堂，就算飯菜裡有毒他也吃，不然這種消耗量，不被毒死，三天也該被餓死。

食堂里居然還挺多人，宋祈看了看菜色，白粥雞蛋花捲饅頭，油條豆漿豆腐腦一應俱全，這麼一想應該昨晚也有晚飯，但可惜進入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了。

他打了點吃的，原先他還擔心要怎麼付款，打菜的大嬸說院內職工免費，他才放心拿走了。

他和商怡面對面坐著，喝著粥，看她的臉色很不好。

“你昨晚沒睡好嗎？”宋祈開口詢問，“你現在的精神值和生命值還剩多少？”

“精神值60，生命值62。”商怡欲言又止，表情難過，“昨晚全是晴姐擋在我面前，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你覺得是因為你陳卉晴才變成現在這樣？”宋祈不能理解，“住院樓你們是一起去的，病房也是一起進的，進重症監護室也是兩個人都同意的，警笛響起來，被患者握住手，也不是你們能預料到的，你不知道該把患者的手直接砍掉，慌張地去拽，難道她一個老手也不知道嗎？她也跟著一起拽了，所以患者的手斷掉，你們兩個撞倒一排病床 這難道只是你的錯嗎？林漆出現你們兩個是一起見到的，患者暴動攻擊的是你們兩個，本來就不該打的，直接進病房，病房裡最多也就三個患者，結果陳卉晴不跑，她覺得她牛逼，她能打，然後把自已打成重傷，反倒是你還算有點腦子，架著她進了病房，然後又撞見林漆。”

宋祈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如果我是林漆，我都覺得晦氣，大半夜的上著班摸著魚，突然有患者的儀器響了，我就尋思吧裝沒聽見死一個患者就死一個吧。結果好傢伙，直接擱靈堂裡放交響樂了。事情都鬧到這地步了，我一個負責人我不得不去露個面吧？和你們打了個招呼，把儀器關掉，讓你們掉點精神值，意思意思就直接走了，去一個病房裡待著等你們走了之後再處理這爛攤子。結果呢，兩個人又挑了這間病房進來了，你說我還能怎麼辦，我也沒想到有人真和這麼多患者硬打啊，水已經放到這種地步了怎麼還會有人接不住？都知道看了會掉精神值了，連你這個新手都知道不能看了，陳卉晴她還是看了，這不是她自已蠢是什麼？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宋祈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喝了幾口粥，最後總結：“甚至我覺得，昨晚要不是你，陳卉晴已經死在那裡了，你才是救了她的那個人。”

商怡目瞪口呆，她已經從最開始的義憤填膺你怎麼能這麼想這麼卑鄙這麼自私，到被宋祈說得啞口無言。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想著昨晚那個明明還沒有她高，卻拼命擋在她面前的陳卉晴，又想到最後她一身是血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就覺得她沒法接受用宋祈的標準去評判她。

商怡說：“……大家都是普通人，在那種環境下，想不了那麼多的事情，晴姐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可能就是關心則亂吧。”

宋祈冷笑：“蠢就是蠢，你可真能為她找藉口。”

商怡好一會才找回自已的聲音：“是這樣的沒錯，但我總覺得人的感情不能這麼評定，為什麼你甚至都能和怪物共情，卻不能理解陳卉晴呢？她不是也救過你嗎？”

宋祈攪動粥的勺子一頓，盯著碗裡的粥，垂著眼睛，不說話了。

對啊，他為什麼會這麼想？他居然在想，這麼蠢的人，死就死了。他什麼時候這麼視人命如草芥了？

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查了查自已的精神值，75，一個晚上又掉了十點。

是因為小宋？他想起了昨天半夜蹲在自已面前的人，要不要把盒子給別人試試……不，也可能是盒子自身也有精神汙染。他看了眼商怡，否決了，也不能給虞檜他們，誰也不知道醫學版塊的特殊物品到別人手裡會怎麼樣。

反正也就一晚上十點，一共三個晚上。

後面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默默吃完早餐，已經八點半了，宋祈打算去看看昨晚被商怡她們搞得一團糟的住院樓病房，不知道白天的病人會是什麼樣子。

經過一樓的安保室，宋祈從樓梯上了二樓，有陽光從走廊旁的窗子前照進來，他伸手到光下探了探，陽光沒有溫度。

他戴上口罩手套，開啟第一間病房，徑直走了進去。病房完好無損，並排擺著三張病床，床上的患者靠在床頭，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只有小塊面板青紫，精神也很好，看見有醫生進來了，還很熱情地與宋祈兩人打招呼。

“醫生，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啊，我覺得我們好的差不多了。”那個叫陳力的病人首當其衝，旁邊的兩個患者也跟著附和，“是呀醫生，我們總待著這裡，也是浪費醫療資源嘛，我們也急著出院，唉，這一天天住下去都是錢哦，誰家能這樣燒哦！”

他們又開始愁眉苦臉。

不要和患者主動說話，如果患者主動說話就沒事嗎？那些準則是白天和晚上通用的嗎？白天的世界……太正常了，正常到讓人想掉以輕心。

宋祈拿起放在病床邊的病歷，翻開看了一眼。

003號床，陳力，感染一級。

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