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疼不?”霍思霆突然問了一句。
“剛開始疼,現在都不怎麼疼了。”江悅先是愣了一下,聽清霍思霆是在問自已,急忙回答道。
“他之前也是這樣,比你的還嚴重,這都一個月了,才沒了暗紅的斑點,這種曬傷得一陣子才能好。你這面板這麼薄,這麼嫩,更得好好養養。”柃姐看了看霍思霆,又伸手摸了摸江悅的臉。
“這個給你!”霍思霆從口袋裡掏出一管藥膏,遞給江悅,“好用,用了就不疼,也不難看了。”
“這個人真是的,沒傻的時候,怎麼難聽怎麼說,現在傻了,還是狗性不改。”江悅心裡嘀咕,手上接過藥膏,如獲至寶。
“我覺得他潛意識裡是有你的,今天可是他說話最多的一天。”柃姐笑吟吟地和江悅咬耳朵。
江悅也不知怎的,看著霍思霆傻頭傻腦的樣子,竟然臉紅了。
三個人吃完飯,又說了一會兒話,收拾完東西。此時夕陽下沉,夜幕慢慢地鋪開,將白天的熱氣統統籠罩在地表。柃姐拿出蚊香點燃,給霍思霆吃了藥,讓他先睡下。
看了看江悅,示意她去沙灘上走一走。
江悅知道,柃姐應該有很多疑問,要問自已,霍思霆帶給她的,還有自已帶給她的。
兩個人噴灑了防蚊蟲的藥水,再一次來到了沙灘上,此刻的沙灘已經漸漸隱沒在黑暗中,柃姐開啟手電筒,將江悅帶到了快艇上,開啟一盞小燈,兩個人就著微光下的夜色,開始閒聊。
“柃姐,真的要謝謝您,是您救了霍思霆,也救了我。”江悅知道,面對眼前這位豁達平和的女士,她能拿出來的只有坦誠和坦白相告。
“你們遇到了什麼事?”柃姐言簡意賅,點到為止。
江悅就著夜色,就是大海的柔聲細語,將她和霍思霆如何認識,如何遇險等,詳細講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柃姐聽完江悅的講述,並沒有義憤填膺,僅僅說了五個字,在她身上,好像看不出什麼大喜大悲。
“你等下,給你看樣東西。”柃姐說完,走到快艇的駕駛艙裡,翻找了幾下,拿出一疊報紙,“你看看這上面會不會有你說的資訊。你們現在距離深州其實並不遠,幾百公里而已,之前發現海灣之後,我就想著興許有人刊登尋人啟事,接連買了好多期報紙。希望能找到點啥線索,後來又看他緊張、膽小,除了我,只要有陌生人靠近,就抖個不停,我就想先等他把身體調理好再說。”
江悅就著微弱的燈光,翻看報紙,這些差不多都是他們出事後一兩週的報紙,是一份省級媒體。要說霍氏集團的繼承人,不見了,怎麼著也應該成為財經版的頭條新聞吧,霍氏可是深州的納稅大戶呢。
還沒找到關於他們的尋人啟事,卻看到了另一個令人無比痛心的訊息:錢奶奶過世了!
江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可那張黑白照片,明明就是她一直惦記的錢奶奶,旁邊就是訃告,白紙黑字,名字,單位、照片全都對得上,江悅的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汽,使勁擦了半天,再一次把報紙湊到燈光下,仔細讀下去。
火災?錢奶奶竟然是家中起火,煙燻致死,再看時間,算了算,幾乎就在他和霍思霆被丟入大海的同一天。
“謀殺,這是謀殺!”江悅脫口而出,等她意識到自已打顫的聲音時,才發現,她手裡死死地攥著報紙,牙關緊咬。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只是現在還弄不清楚誰是幕後黑手,況且警方已經結案,意外事故。你在找找看,有沒有你們的訊息?”柃姐拍了拍江悅的手,輕聲安慰道。
江悅反反覆覆翻遍了報紙的每一條訊息,都沒有發現關於他們的任何訊息,自已就算了,就是個微不足道的螞蟻,可霍思霆不一樣,他可是霍家未來的繼承人啊。難道這麼有身份的人,也不配一張尋人啟事嗎?
想到在錢奶奶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想到霍氏集團的高樓大廈,想到刀子嘴豆腐心,能把霍氏總裁拿捏得服服帖帖的老太太……不由得脊背發涼,豪門的生活果真是你死我活嗎?光看這一點,還不如一個貧民百姓家,雖說也是你死我活,但至少不用這麼大費周折,背後耍手段,害人性命,還做得這麼光鮮亮麗,太可怕了。
“啥也沒有,柃姐,我們怎麼辦呢?”江悅愁眉不展,原來以為只要離開這裡,回到岸上,就回深州,先去照顧錢奶奶,讓老人家別傷心,然後再給霍思霆找最好的醫生治病,一定可以幫助他解開心結,恢復記憶。
誰承想,老太太已經不在了,霍思霆又成了這樣,這可怎麼辦?
“你先彆著急,不管怎麼說,至少你們都活著,這人吶,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柃姐的目光飄向遠方,波濤洶湧的海面,那麼近,又那麼遠。
“我們現在一無所有,吃您的,住您的,您還給霍思霆看病,我們該怎樣報答您呢?”江悅想到以後,沒錢、沒身份,好像又不能回深州?他們對錢奶奶都敢下黑手,要是有人知道霍思霆還活著,豈不是自投羅網?
“你們就安心地住著,想好了後面要做什麼,在做打算,每天看看天,看看海,看看這深邃的夜空,什麼錢啊,名啊,利啊,都是浮雲。”柃姐說完,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椅子上,意味深長地說道。
自從知道錢奶奶已經不在人世,江悅頓時就沒了主意,錢奶奶的家,可是她長久以來,感覺最安心的一個地方,如今就連這裡也失去了,她一個弱女子,身無長處,怎麼辦呢?想到這裡不免有些憂心忡忡,一時間,竟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
自從知道了霍思霆和江悅的經歷,柃姐對他們更好了, 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們不說,還教他們野外生存的知識和技能。
這天早上,江悅醒來,發現柃姐不見了,窩棚內外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窩棚一個人住挺寬敞的,突然之間來了三個人,不免有些擁擠,再加上只有一張單人床,為了照顧病號,柃姐和江悅打了個地鋪。
江悅沿著林子裡的小路,繼續往裡面走去,雖說住了一個多月了,之前沒有鞋子,不敢往裡面走,怕有蛇蟲,現在有了鞋子,又有無所不能的柃姐在,江悅的膽子大了許多。
她剛走進林子深處,就聽見有人竊竊私語,再走近幾步,透過稀疏的藤蔓,江悅看清了:柃姐一個人坐在一塊空地上,正在自言自語。
“你好嗎?我來看你了,你不會怪我吧,這麼久才來?我跟你說,最近遇到了兩個年輕人,遭難了,都被我給救了,你說我是不是積德行善了呀。”江悅側耳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