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記得是某個午後。
TPC海上遠東總部基地的天台,少女趴在護欄上,寶石般精緻的赤瞳眺望著一望無際的海洋。在黃昏暮光的照耀下,海面波光粼粼,閃爍著惹眼的光芒。
“你怎麼了?一個人在這。”
容月詫異的回過頭,看到了新城。他的手裡拿著兩瓶罐裝可樂,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要來一杯嗎?”
容月沒有拒絕,點頭接過了可樂。“謝謝你,新城前輩。”
“其實不必老是用敬語,用多了總感覺怪怪的。”新城靠在了護欄上,順手開啟了易拉罐。“畢竟我們是隊友,也是同事,你可以直接叫我新城。”
小手撫摸著冰涼的易拉罐,垂眸沉默了一會兒後,容月堅定的搖了搖頭,“前輩就是前輩。”
見此,新城喝了口可樂後,無奈嘆息一聲。轉過身將手放在了容月的頭頂,肆意地摸了摸。
“你這樣前輩前輩的叫,不會覺得很生疏嗎?”話落他收回了手,手臂靠在了欄杆上,喝著可樂望向遠方。
容月的回答依舊是之前那套,“可前輩就是前輩呀。”新城覺得,容月已經在心中默默為每個人新增了一個“標籤”。“標籤”定義著她與其他人的關係,固執的撕不掉,也換不了。
這很正常嗎?不……並不正常吧;至少新城覺得這很不正常。
容月會主動跟你拉近距離,但同時卻也會刻意與你保持關係。主動權一直在少女一個人的手上,而不在雙方。
“話說,你為什麼會想要加入勝利隊,我記得,你是因為成績優異才被破格錄取的,畢竟你的年紀才16歲,比我妹妹真優美的年紀還要小。”
“哈哈,加入勝利隊可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容月回答的很大眾,新城自然是不信她說的這些,當然他也並不打算反駁什麼。
“手臂的傷好些了嗎?”
“嗯,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這樣嗎……那之前的那些傷呢?”
“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新城前輩。”
“對了,在日本生活的還習慣嗎?”
“很好,姐姐大人很照顧我。”
“那……”
話還沒說出口,新城突兀的被一隻白皙的手的捂住了嘴。
“前輩今天怎麼了?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什麼,倒是你!”
“我?”容月明顯愣了一瞬,不過臉上很快恢復到了平時溫和慵懶樣子。“我怎麼了?”
“聽大古說,你經常在這裡看海,是想家了嗎?”
聽到這個,容月抿了抿唇,垂眸沉默了很久,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當中。
“抱歉,我……”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奇怪,新城意識到自已說錯了話,連忙道歉。
少女搖了搖頭,她看向遠處逐漸落入海平面的夕陽。溫暖的陽光照在了她的臉上,光與影的互動,使她看上去……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在溫柔許多。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至少我還能清晰的記得我的家人。”容月看向了新城,撩起耳畔的髮絲,莞爾一笑,“我的母親是個溫柔強大的人,她對一切都抱有愛心。小時候,只要抱著母親彷彿一切都不重要。我很尊敬她,所以我……很想成為像母親那樣溫柔強大的人。”
來到這裡……已經過去了十六年,也許對於一般人來說,可能早就已經放下了前世的一切,迎接新生,但容月卻做不到。
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母親。
當然,她並不是所謂的媽寶男,也沒有所謂的戀母嗜好。容月之所以崇拜自已的母親,是因為在容月的童年中,只有母親給予了她溫柔,只有母親——向她給予了自已的愛。
她的世界中只有母親,源自於她的世界中只有母親。
“……”
之後,新城與容月又聊了其他的話題。聊了很久,直到下班。
在這次交談中,新城明顯的感覺到,容月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樣樂觀、開朗。
她小時候到底經歷了什麼?新城並不知道。帶著這個好奇他找到了居間惠,以想要了解容月隊員為理由,翻看了容月的檔案。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整個人的三觀被重新整理了不止一遍。
容月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父母至今下落不詳。是一名護工在孤兒院的門口發現了只有一歲大的容月,之後被院長收留。
院長對容月的評價是:她是個溫柔的孩子,心思十分細膩。只是,在她幼年時曾做過很多蠢事,算是個問題兒童。
三歲與四歲這兩年,容月每天不是在自殺,就是在自殺的路上。服用藥物、用利器割腕、從高處跳下……
之後安生了倆年,
七歲到九歲時,容月經常獨自偷偷跑出孤兒院,開啟了她的新一輪自殺。
讓容月放棄自殺念頭的是孤兒院的院長。
一天晚上,容月又一次嘗試自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這次卻在中途出現了意外。當她割腕時,院長正好路過,看到這一幕後立即衝進來阻止。
在混亂中,容月手中的刀不小心刺入了院長的腰部。當看到滾燙的鮮血從院長的衣物中滲出時,容月愣住了,心中充滿了內疚和自責。
在那時,她意識到自已的行為給他人帶來了麻煩以及傷害。尤其是對一直關心她、試圖幫助她的院長。
自那以後,容月徹底放棄了自殺的念頭,她答應院長會好好活下去。
每天放學後,容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進病房,看望並照顧受傷的院長。她希望透過這樣的行動,能彌補自已所犯的錯誤。
在看完全部資料後,新城對容月的印象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時間回到現在,從夢境訓練中醒來,容月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眸,緩緩爬了起來。
大古透過後視鏡,看到了醒來的容月,“容月小姐……哦不容月,你醒了。”
“有水嗎?”容月像是還沒睡醒,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還需要一會兒才能抵達總部,你可以再睡一會兒。”說著,新城遞來了一瓶礦泉水。
“不用了,我已經不困了。”容月接過礦泉水後並沒有立刻開啟瓶蓋,而是靜靜地將它捧在手心裡,微微低垂著雙眸,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瓶子,拇指輕輕摩挲著瓶身上的塑膠標籤,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良介,到底該怎樣處理她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