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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石狗”和上仙

湖水映月,星河依稀,身旁的亭臺閣樓猶如披上蟬翼薄紗,眼前雲層平坦遼闊,中間霧朦朧的隱隱若現一個石墫。說是石墫但摸上去恰似千年寒冰萬年雪,凍得單千語連御力抵抗都忘了。撥一撥繚繞的冷氣,石墫竟露出一個“天狗”的像,原來是一座石雕。

此處地理偏僻,烏雲叢生,無雜物,像是被仙界遺忘的小角落,倒不如自已佔山為王設為道府。

原以為仙家的生活清心寡慾,看透紅塵,秉持悟道修真的信念,心之嚮往至純至尊。飛昇後才知道,外表清冷的仙界裡面簡直比活火山更熱烈。

神仙的節日太多了,各大著名神仙的壽誕都要過節,什麼天臘之辰、張天師壽誕,叫得上名字的仙家都要過生日,更別提元始天尊誕、靈寶天尊誕(世界伊始的幾位天尊已經身隕到凡塵轉世去了)……

天上幾乎夜夜笙歌,派對換湯不換藥,喧囂鬧心,一個清靜的地方都沒有。不就是給各大上仙過生辰嘛,一過就是醉生夢死五六天,醒來又是下一位上仙的壽辰,有時不間斷地連著,一個月就沒了。

單千語終於明白為什麼天上的時間容易過。但她不想要迷迷糊糊的快樂,她寧願清醒地孤獨。

當然,倒不是說所有的神仙都這樣。也有跟她一樣離群索居的,在偏僻處設府,潛心修道。

正當單千語設下自已的結界,耳朵一動,一股怒氣直噴她後腦勺而來。得虧她反應較其他仙子靈敏,迅速閃身一躲,快得在風中留下殘影,否則她的腦門定會出現個大窟窿!

她順勢回頭,看見一隻“龐然大狗”怒目而視,呲著白麵獠牙,利爪尖銳釋放著威儀的氣壓。只一眼,單千語便知自已打不過這隻“狗”。

“喂喂,大家都是神仙,有話好好說!而且仙界有禁止私下鬥毆的明文規定,你忘了嗎?”

單千語把他當做小麋鹿仙子一類的獸仙,卻不知道他的品類。他外貌通體雪白身上帶閃電,四肢鋼片利爪踩地,有一長毛尾如大劍,頭上雙耳外擴,瞳孔是瘮人的綠,鼻似大黑珍珠,一張大嘴往外開啟可以看清每一顆嗜血的牙齒,舌微露。似狼似虎又似狗,單千語暗搓搓地給他套了個名字——“閃電狗”。

“唔唔唔唔唔……”他張嘴發出了一連串的單音節,單千語完全聽不懂。

仙界還有不通言語的獸類?單千語大感吃驚。

對方好像也不管她聽沒聽懂就要撲殺她,這可沒辦法,“閃電狗”的實力比她強太多了,她連還擊之力都沒有。來不及憋大招,只能卯足了勁兒地閃躲,東竄西跳的比耍猴還精彩。“閃電狗”身長大概有她那麼高,四條腿跑起來比她都快,要不是她戰術發揮好恐怕連一分鐘都撐不了。

偶然回頭看到“閃電狗”所到之處全為廢墟,單千語頭皮發緊,這要是一爪子下來,自已的天靈蓋都要碎成肉沫。她也不是不能死,可連玄覺一眼都沒見過就死,未免太虧了!

生存欲就像溢滿的水填充她的每一個關節——Not today!

她不得不一邊逃竄保命,一邊分神向“閃電狗”求饒。她本來就不是個有骨氣的主,bgm都是“大大大大哥別殺我,我我我我把槍都給你”,就差喊他爸爸了。“閃電狗”也“唔唔唔”地回應,語調感覺罵罵咧咧,動作卻毫不遲疑,好像根本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單千語仰天長嘆——“我需要一個翻譯軟體!”同時心想:如果小麋鹿仙在就好了,沒準他們獸類有共通語言。

但悲催的是,單千語沒有心想事成的功能,只能疲於應付著每一道致命一擊。漸漸地她瞬移的速度慢了下來,移動的距離也在縮短,逼近的死亡在身後,有好幾次“閃電狗”的閃電都擦到她脊樑骨了!

肉眼可見的單千語已經潰敗,仙力枯竭無法掙扎,躺下等死,“閃電狗”猙獰著高舉前爪一把往下,立刻就要把單千語“撕拉”成“六條”。

忽然從四面八方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天氶獸!”

“閃電狗”聽後立馬放下爪子,收起了不高興的表情,眼睛不知怎的擠出了淚汪汪的委屈,耷頭耷腦地尋著聲音去。

這簡直就是救世主的聲音!單千語仍然躺著等恢復氣力,但脖子靈活地轉動了一下,眼睛跟隨“閃電狗”的背影去瞧他主人的樣子。

頓感“狗影”熟悉——不就是那座石雕嗎!《西遊記》寫石猴,這個狗血劇情是“石狗”?

從來沒有一次瀕臨死亡令她那麼害怕,也從來沒有一次死而復生讓她那麼激動。

只見雲層中稍有波動,一隻玉質纖纖的手從雲與雲的縫隙中伸了出來,左右輕輕一撥,烏雲禮讓退散。一個仙風道骨的身影從暗中出來,遠遠便能感覺陣陣威壓像是桎梏孫猴子的五指山那般勢不可擋。是危險的訊號!

這位上仙一定來歷不凡,他身著素雅白衣,衣角迎風招展,然面目模糊,明明全無遮擋,但無論單千語如何使勁都看不清晰,只知是一位俊美的男仙。

傳言仙界的高手們不願讓你瞧見他們的臉,因為你不配。單千語從雲鋪坐起,自眼前的高人出現後,空間裡的仙氣多了好幾倍。她復原的速度噌噌噌,暗自嘀咕,這大概是她成仙以來見過的最厲害的大佬了,自已惹他的“石狗”不快,肯定沒好果子吃!完蛋了!

“多謝大佬出手相救!”單千語爬起來,規規矩矩地道謝,低著頭,反正自已實力弱雞一個,抬頭也看不清人家長什麼樣,乾脆甭好奇。

“大老?這是新尊稱嗎?未免有些刺耳。”自已確實老了……

單千語眉頭一跳,諂笑道:“不知上仙尊府,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小仙不知為何惹惱了上仙座下的這位‘狗仙’,啊不,‘犬仙’。小仙試圖道歉化解誤會,可他不通人言,還請上仙幫忙代問轉告,望君海涵,感激不盡。”

“哈哈哈——”那上仙爽朗地笑了起來,聲音怪好聽的,隱約還有幾分熟悉。

可“石狗”聽聞暴跳如雷,又想跟單千語幹架,嚇得她連忙閃身往上仙身後躲。把“石狗”氣夠嗆,他追著單千語就要咬死她,逼得她和他繞著上仙轉圈圈。雖然聽不懂他在“唔唔”什麼,但他的表情好像在說: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方才恢復的力氣又快被消耗精光,單千語“被狗攆”得大汗淋漓,這是她這一世頭一回大喘氣。上仙笑夠了之後適時叫停了他們的“老鷹捉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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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溫和地對單千語說,和他的氣質一點兒也不相符,大概是大笑過後沒辦法繃回嚴肅冰山吧:“天氶獸剛出生,性情有些頑皮,但絕非跋扈不講理。他敵對你是因為你擅自闖入他的領地。初生的天氶獸只能與簽訂本命契約的夥伴交流,所以你們之間發生了誤解。”

仙界各仙都會給自已的地盤設下結界,一般未經允許不得輕易進入,即使擅闖也必須實力比設界者高出幾個等級。而單千語神奇的能無視此規則,無論是誰家道府都來去自如。這一點曾經引起無數人的懷疑,可最終也沒得出任何定論。

單千語拍了拍自已的胸脯,表現出心有餘悸:“原來如此,是小仙莽撞衝突了。那能不能勞煩上仙告訴這隻天氶獸,都是一場誤會,可別記恨小仙了。小仙作為‘三無廢仙’,惹不起他。”

上仙又給逗樂了,他轉頭看向天氶獸,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像透過眼神交流就能傳達資訊。單千語見天氶獸好像接受了,她善意地伸出手預示握手言和,而天氶獸在不經翻譯之下理解了。一手一爪相交,成為歷史性的一幕。

“你與天氶獸倒是投緣。天氶獸初生便擁有大乘期巔峰的仙力,遠遠在你之上,此處有他印記的結界,你如何進來的?”上仙的語氣變得清冷,這一變化很是突然。

單千語只好畢恭畢敬地拱手回道:“小仙體質特殊,結界無法感應小仙,因此無法發揮排斥異已的作用。”

“特殊?怎個特殊法?本座修行數萬年,從未聽聞。若是你這樣的體質多了,那修道者結界的意義又在哪裡?”

哇,他好像生氣了。數萬年——那他得是天道期以上的超高手了;又有本命仙獸,不得是帝君以上的級別!惹怒這樣的大boss,相當於想殺青了。

她趕緊放低姿態:“不不不,可能是因為小仙成仙之法非正統,本不該飛昇,所以仙界的設定把小仙給排除了,認為小仙就如空氣不值一提。呵呵呵。”

“你的仙法如何不同?”

“嗐,別的仙子仙童皆是實力提升達到飛昇,而在下是吃靈丹撐死,復活後從棺材裡昇天的,應該、或許、可能叫做‘鬼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