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春二女非常有禮貌地向老者鞠躬問候道：“老首長好。”

“小左的大閨女啊，都長這麼大了，你們好啊。春雪彤，我聽說過你。都坐，不用拘束，就當自已家一樣。”老者笑起來像彌勒佛一般，讓人看著很是安詳。

左曉芹十分自然地坐在了老者身側，甜甜地喊道：“好嘞，姥爺。”

“嘴還是那麼甜。早飯都吃了嗎？”

“嗯，在家吃過了。”

老者叫來保姆，給每人添了一杯茶，這才緩緩開口道：“難為你們週末還要跑一趟看我這個老頭子。小伍子昨天給我打電話，神神叨叨的，說是要讓我見識見識鬼門十三針。今兒個見了你們兩位，小家碧玉尖尖角，瑤臺雨露三千色，我啥毛病都好了，年輕就是養眼吶。”

話說得幽默風趣，就連左曉芹也不得不佩服老者的語言藝術，張口妙語連珠，連帶著誇了二女。

於是順著他的意思，俏皮道：“誰都年輕過，皮囊而已，主要還是爹媽基因好。今天見了您硬硬朗朗的，我們這些作晚輩們的也算沾上福氣了。為了保持這份福氣長長久久，這不，把女神醫給您帶來了嘛，瞜瞜。”

一旁的伍哥聽了，偷偷地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兩字，暖心。

老者只是輕微地點了點頭，目光有意無意地朝著春雪彤方向看了兩眼。“據老頭子我瞭解，目前完整掌握鬼門十三針這門絕活和心法的，一支是閩南閭山派，另外一支是會稽禹陵村。”

春雪彤稍顯拘謹地站起身回答道：“回老首長，我來自禹陵村。”

老者若有所思，忽然問了一句：“姒少康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家中長輩。您認識他？”春雪彤弱弱地回答道。

“大鬧土衛六的孫猴子嘛。雖然調皮，卻也是幹了實事的。崑崙山、五道梁兩場保衛戰，老頭子還是記得的，國家也不會忘記他。”

春雪彤聽老者話中有讚許之意，趕忙補充道：“這次晚輩來京都，也是希望能夠一展所長，獲得許可，救家人於厄難。”

“怪不得，你們要千辛萬苦去廣寒市了。那你打算怎麼一展所長呢？”老者是什麼人，那是站在山巔揮斥方遒的大人物，雖然現在已經半隱居半退休狀態，那也是火眼金睛之輩，一句話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春雪彤似乎也感受到了老者的揶揄之色，想起昨天左曉芹的提醒，又正了正色，不敢有馬虎。“長者面前不敢厥詞。老族長傳我心法和手藝，不過幾天時間，晚輩不確定能否上交一份滿意答卷，但是，剛才我進門的時候，見老首長您行動遲緩、下肢不穩，初步判斷要麼是得了帕金森，要麼是頸椎脊髓病變導致的疾病。可剛才觀您思路清晰、口齒健談、上半身毫無異樣，應該屬於後一種病況。”

這個回答讓老者耳目一亮，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你很有天賦嘛，幾分鐘時間，不把脈、不看病歷，就能說到點子上。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如果只是尋常頸椎脊髓病變症，有伍哥這樣的賢孫，肯定早早就去醫院康復治療了，拖到現在，讓晚輩能一展葵手，想必另有隱情。剛才您跟曉芹四眼相對卻不曾有言，情緒另有波動，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們應該是在用心靈交流，您應該也是一名超能力者。”春雪彤看了老者一眼，發現他聽得聚精會神，還不忘投來鼓勵的眼神，又繼續說道：“綜上所述，我判斷您的頸椎脊髓病變症應該是超能力過度使用或體內變異細胞死亡導致綜合性神經錯亂壓迫導致頸椎脊髓病變症，根源還是在經脈細胞上。”

“後生可畏，了不起吶。”老者鼓完掌以後，就一言不發，好像沉浸在了往昔崢嶸歲月時光。這讓他想起了大災變時期，自已正值壯年，又忽然覺醒了超能力，身為黨員，必然是勇挑重任、捨我其誰。

面對複雜多變的國際、國內大形勢，他義無反顧地加入到749局這個特殊時期的特殊部門。他就像一把鐮刀，所有阻礙自家莊稼生長的雜草，都在他的清除之列。

快意恩仇、俠義為先；為國為民、捨生取義。

就在大災變剛來臨不久的頭幾年，他認識了姒少康、虞小華、潘文希、李爾、喬達多等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夥伴、戰友、同志。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回憶這短暫而又壯闊的一生，一切的付出，都值了。不要說小小的病魔，跟那些犧牲了的、和躺在病床上昏迷了戰友相比，自已又何其幸運。

他不開口，旁人自然也不敢隨便說話。就連之前嬉皮笑臉的伍哥，這會也老神定定地坐在位置上沉思。

“小時候不理解，老人們為什麼在老臺門門口一坐就是半天。等自已老了以後，才體會到，目之所及，皆是回憶，心之所想，皆是過往。讓你們見笑了。”老者頗為感慨地解釋道。

年輕人確實很難有這種體會。只有上了年紀，有過閱歷和故事的人，說不定哪一句話，就get到了那個點。

“您的故事，應該很精彩。從醫者的角度建議，年長者如果沉浸在思愁太久，容易勞神，無論過往種種，保持一顆平淡之心，才是長壽的秘訣。”春雪彤這番話說得神采奕奕、由衷而發，瞬間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

老者也是難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語態平和地吐字道：“話是這個理，真到了某些位置以後，想要真正做到清靜無為，也是少之又少啊。況且，小崽子們這麼孝順，總得替他們多考慮考慮。”

梁國棟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卻被老者這番話說得雙眼通紅了。他陪老者整整八年，對老者的瞭解，可能比對自已的瞭解還要深刻。知道老首長不是一位輕易吐露內心真實情感之人，每一次吐露，都代表著一份信任和期許。

他握著老者有點皺褶的雙手，情真意切地說道：“老首長，您在乎的康泰大道，就由我們年輕一輩來守護吧，我們有信心把祖國建設好、守護好，讓老百姓安居樂業。這次來看望您，感覺比上次又蒼老了些，我覺得女神醫的這個建議非常及時，您老就是操心過度。”

前半句老者聽了還頻頻點頭，後半句就不是那味了，這是罵自已瞎操心？老者笑臉一縮，變了一副嘴臉開罵道：“臭小子，開始教育起老頭子我了？你當我警衛員的時候，一邊翻牆出去找你女朋友一邊還哭著眼說被人家拋棄了，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我告訴你梁國棟，老頭子死了，你也是我最貼身的小兵。”

“我的老首長，這都多久的事情了，打人不揭短，您就給我留點情面吧。我梁國棟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您栽培的，永遠不會忘記我是您的兵。”梁國棟窘迫地求饒道。看著小伍子猥瑣地指著自已笑，就知道這傢伙心裡又憋著壞了。

“你們年輕人，要相互扶持、克已守正。人生感到迷茫的時候，想想門口那座望山石吧。”伍哥看看時間，這嘮嗑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心裡還惦記著讓春雪彤看病，趕忙扯開話題：“知道了，姥爺。您感懷也感懷過了、考試也考試過了，要不咱讓女神醫亮亮活，給您來幾針？”

“少一點哦，不要亂扎，我打小就怕打針。”

“得嘞。方向有了，這回不讓您白受罪。”

“嘿嘿，越老越怕疼。”老者調皮地說道，讓幾位年輕人深為感動，不自覺地拉近了與老者的距離。

這就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魅力吧，優良的傳統，總是在不經意間，一代代薪火相傳。

伍哥扶著姥爺進了偏房，等待春雪彤施針。

春雪彤提著乾坤箱跟著進去，淨完雙手，深呼吸了三下，準備對患者下針了。

鬼門十三針的核心理論是“先鬼後門”，即針刺之前應先用針刺技巧引出患者體內的“鬼氣”，再扎入正確的穴位以起到治療作用。這種技巧要求針刺師具備精湛的針法和深厚的病理學知識，等閒不敢輕易下手。

老者見春雪彤遲遲不敢落針，還以為她有所顧慮，善意地提醒，不要顧忌，把自已當普通病人對待即可。

有了這句話墊底，春雪彤的底氣又足了三分，這才集中注意力，開始施展鬼門十三針。

外面三人很是熟絡地聊了起來。既有國際大事，也有國內趣聞。特別是伍哥講了昨天排燈節的笑梗，被他的嘴加工過之後，馬上變得生動、形象起來，就連梁國棟這樣方正之人，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一想到房內老首長正在治療，又摁住了自已的嘴巴，這才不讓聲音發出來。

左曉芹見縫插針，問了一些關於去廣寒市的事宜，梁國棟並未隱瞞，在合規合情的前提下，向兩人簡明扼要做了闡述。

歸根結底其實就兩個任務：一是確保這次廣寒市之行能順利抵達，二是喚醒姒少康的重任，落在了他們小隊的頭上。

回到靈境衚衕的時候，伍哥放下二女，就跟梁國棟喝酒去了，這哥倆好久沒有聚一起，也不知道下回見面要到什麼時候，跟二女打了聲招呼，就管自已開車走了。

左曉芹和春雪彤不緊不慢地走在衚衕主道上，之前憋了好久的話，終於有機會對左曉芹說了。

“我怎麼感覺伍哥這位姥爺在哪裡見過。”

左曉芹脫口而出回答道：“錢老啊，你當然熟悉。”

“誰？”

“錢沐恩，749局大老闆。”

“我說怎麼對崑崙山、五道梁的事情這麼瞭解。”

左曉芹見她不似有假，深怕這位閨蜜又要犯迷糊，這才開口解釋道：“你上廣寒市救人這事，上面其實意見很大的。”

“嗯，我曉得。”

“你是倥教的人，身份本來就敏感。又涉及到姒少康本體的事情，不單單救人那麼簡單，還涉及到許多隱秘部門和科研機構，光政審這一關，沒有人擔保，就過不了關。還好你在錢老那裡的表現可圈可點，我看錢老出來的時候，明顯精氣神都足了不少，又當著梁國棟的面展露了手藝，鬼門十三針的招牌，算是保住了。加上姒少康畢竟為749局效力過的，又在錢老那裡掛著號，有他點頭，事情也會順利不少。”曉芹字字沒提自已和父親，實際上出力最大的還是左家這對父女。

春雪彤心知肚明，又不是一個輕易表露感激之情的主，實際上都看在眼裡。“之前不明白，現在看懂了。謝謝你，曉芹。”

“不用謝我，你要謝，就謝伍哥吧。他費那麼多周章，又是引薦梁國棟，又讓你在錢老面前亮亮手活，都是為了證明你鬼門十三針的獨到之處。”

“我曉得。這人情，我還不了，還是會有人來還的。”春雪彤語氣哀怨地說道。

“這倒沒那麼重，他也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今天你也看到了，伍哥其實是一個很悶騷的人，他交朋友，很看人品和眼緣的，眼緣對上了，他就會死幫到底。”

“什麼叫眼緣？”春雪彤見她擠眉弄眼的表情，菊花一哆嗦，木奈地問了句。

左曉芹摟著她的腰，賤賤地來了句：“瞧你順眼唄，指不定看上你了也說不得。”

“嘿，這人情不會是還得本姑娘倒貼上去吧？”春雪彤瞪大眼睛喝問道。

“男未娶、女未嫁，鳳求凰的事，你怕個der。”

聽她有賣了自已的想法，春雪彤露出狐疑地表情：“搞半天，你不會是想當媒婆，把我賣了吧？”

“就你褲襠裡面鎖條貞操帶的主，十個媒婆都沒卵用，你丫不開鎖，誰特麼能進門？”左曉芹十分流氓地調侃起來。

“左曉芹，老孃現在就崩了你。”

喀拉庫勒湖位於西崑崙山脈上，被公格爾冰峰和慕士塔格峰這兩座高峰環抱。在冬季，這兩座雪峰被皚皚白雪覆蓋，與湖面形成鮮明對比，展現出一種冷酷而壯美的景象。

隨著氣溫的下降，喀拉庫勒湖的湖面會逐漸結冰，形成一片潔白的冰面。冰面上可能點綴著晶瑩剔透的冰晶，陽光照射下會反射出迷人的光芒，增添了一份神秘與寧靜。

儘管湖面結冰，但喀拉庫勒湖的水色仍然會在一天中發生變化。據當地牧羊人口中，喀拉庫勒湖有“變色神湖”之稱，其顏色可能隨著天氣和光線的變化而呈現出不同的藍色，甚至在某些條件下變得油黑髮亮。

如此奇景之下，一人一斗笠正聚精會神地坐於湖面垂釣著。

“叮鈴鈴”電話鈴聲響起。

“喂。”

電話一頭聲音響起：“我是冬丫梅。她，快不行了，想要見您最後一面。”

“她，現在在哪？”

“蘇州高新區中日友好醫院。”

“好，我馬上坐飛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