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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隅中

一天後,北寒冀州又下起了雪,很大的雪,和許十翼的心一樣大。然而卻誰也不知道許十翼的心有多大,因為他的心早已成空,無盡的空。

也只有空,才是最大的大,大到連死亡的味道都不去嗅了。就像雪永遠不會問風將去的方向,風永遠不會問雪將至的歸鄉,即便明知那是死亡。

巳時三刻,隅中。

琅琊王府來了一位訪客,不過準確來說是一個人和一頭大象。大象很胖,人也很胖,胖得象倒是很像象,人卻不是很像人了,而像象,人模象樣。

“世子!你的小錘錘來了世子。”楊離袂莽莽撞撞走進屋,見許十翼正在桌前搗鼓著那個青銅匣子。

“楊鐵錘,你也是來勸我不要離開北寒的?”許十翼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打量著青銅匣子每一處,試圖找出點什麼來,“如果是的話就請回吧,不送。”

“我不是來勸世子的,”楊離袂怕叨擾到許十翼,躡手躡腳靜悄悄的湊了過去,輕聲說:“我是來……”

“啊!”許十翼被嚇一大跳,不停拍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臟,“你想嚇死我啊你?人嚇人嚇死人你不知道呀?”

“世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實……”

“行行行,有事說事,沒看到我正忙著嗎?”許十翼惡狠狠一瞪眼,然轉身繼續搗鼓起青銅匣子。

“我想跟你一起去闖蕩江湖。”

“你去幹嘛?”

“保護世子你啊!江湖險惡,你得帶個幫手不是?”楊離袂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說:“你看我,一個字,壯!有我在,誰都欺負不了世子。”

“你這不叫壯,是胖,純粹的胖,豬都沒你這麼胖!”許十翼搖搖頭,嘆了口氣,“唉!還是沒發現開啟這鬼東西的法子。”

“世子,壯也好,胖也罷,能打架不就得了?再說了,你出去總得帶些衣物呀什麼的對吧?我可以幫你背呀!就比如這青銅匣子,你看!”楊離袂躥到青銅匣子面前,用手比劃了起來,“這高得有個二十來寸吧?這麼大個物件,世子你背在身上也不好看對不?”

“你這倒提醒了我,這青銅匣子確實太過顯眼了些。”許十翼盯著桌上青銅匣子,若有所思。

“所以你就帶上我啊,我給你揹著。”楊離袂四下瞅瞅沒人,忽又靜悄悄的湊到許十翼跟前,意味深長問:“世子,我聽說你昨天讓王掌櫃給你找姑娘啦,是不是真的?”

“楊鐵錘,你能不能不這麼風一陣雨一陣的?都說了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嗎?”許十翼嚴厲警告道:“你要再這麼風一陣雨一陣的,信不信我把你的大象給殺了?”

“行行行行行,我不風一陣雨一陣的行了不?那大象可是我的命根子,殺不得。”楊離袂隨即話鋒一轉,再次意味深長問:“你先告訴我,你讓王掌櫃找姑娘這事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許十翼坐至一旁,品嚐起了茶,“我不是天下第一紈絝子嗎?找個姑娘怎麼了?”

“嘿嘿!世子,這你就更得帶上我了。”楊離袂坐到許十翼對面,興致勃勃吹噓說:“咱中土這姑娘吧,最好的要數南商幽州。幽州那是人傑地靈,山好水好,姑娘更好。所以世子,咱們彆著急去什麼龍州神都,我先帶你到幽州逛逛。等到了地方,你就坐在大街上看,看上誰你就指一下,我楊離袂保證晚上給你送到屋裡去。”

“楊鐵錘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滾滾滾滾滾!我是天下第一紈絝子,不是天下第一大流氓。”許十翼放下茶盅,起身轟趕楊離袂,“沒事別來煩我,小爺此行誰也不帶,我說了,一人一馬一劍。”

“世子,闖江湖不是逛酒樓,那麼多人都在憋著怎麼殺你吶,不帶個貼身護衛怎麼行呢?世子你自個兒想想吧!”楊離袂說罷起身要走,但才踏出兩步便又止了住,“等會兒,世子,還有一事得問問你的意思。”

“何事?”許十翼已經很不耐其煩,若非楊離袂實在太胖的話,定然一腳踹出去。

“就昨天殺你那十三個棒槌,我們逮著了。他們太低估冀州的天了,耳朵被割這麼重的傷,肯定得找草藥吧?不然就得死。可是冀州這些山上哪還找得到草藥?都被雪給蓋住了。所以呢,我就讓一隊人喬裝成往琅琊城裡送藥材的藥商,這群棒槌很快就中了招,被我給逮了,毫不費吹灰之力。”楊離袂嘚瑟之意溢於言表,說完,賴到旁邊椅子上,自顧自倒了盅茶。

“然後呢?”許十翼催促道。

“然後我們就審了啊,可惜並沒有審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楊離袂失落道:“只審出他們是混在戲班子裡進的琅琊城,三天前世子你不成年冠禮嗎?當時人太多了。不過世子你放心,那些監察不力的兵將已經被我給處理了。”

“除此之外真沒審出什麼?”

“世子,我你還不相信嗎?真沒審出什麼了。”楊離袂著急道:“世子你也知道,他們是十絕門的人,西涼第一殺手組織。其門徒一向只按令殺人,從不過問為什麼要殺。所以世子,我真盡力了。”

許十翼若有所思來回踱步片刻,忽問:“現在還有幾個活著?”

“七個,”楊離袂喝著茶,不動聲色道:“三個眼珠子沒了,我挺仁慈,每個人只挖了一隻。一個命根子斷了,這個挺慘,尿尿都成問題。一個脊背後頭的皮被我扒了,剛拿去做鞋。一個被我挑了手筋腳筋,放酸菜罈子裡醃著,就露著個腦袋。”

“才六個,還有一個呢?”

“最後這個什麼事也沒有,我哪裡也沒有傷他。”楊離袂放下茶盅站起身,湊到許十翼近前意味深長笑了兩聲,“我呀,只是讓他站在一旁,看著我挨個處理其他人而已。”

“楊鐵錘,你這招挺狠的呀!不過!”許十翼又走到那個青銅匣子前,“我覺得還是不夠狠。”

“啊?還不夠狠?”楊離袂愣了片刻,湊過去問說:“世子,那要不……我再審一遍?”

“不不不,再審一遍他們可就得嚇死了。”許十翼繼續搗鼓起青銅匣子,“把他們七個都放了吧!”

“哈?放了?”楊離袂宛若丈二和尚,困惑不已,“世子,怎麼要給放了?我好不容才抓到的。”

“放了吧!”許十翼淡淡說:“請最好的郎中幫他們治傷,治好後全部放到北寒之北。然後給他們最好的貂裘,一定不能讓他們被凍死,再給他們些肉乾,就給三天的口糧吧!”

“世子,這是為何呀?”楊離袂不解問:“北寒之北千里雪飄萬里冰封的,什麼都沒有,就連最耐寒的雪貂都不肯呆在那鬼地方,把他們放去能幹什麼嘛?還給他們治傷,還給他們最好的貂裘?簡直浪費。”

“我問你,”許十翼將視線從青銅匣子上挪開,轉過身來高深莫測般看著楊離袂,“從北寒之北走到有人煙的地方需要多久?”

“如果騎著我們北寒雪馬的話,深入腹地再出來也頂多一個月。”楊離袂如實說:“當然了,得不迷路,迷路就不一定了。”

“用人走的呢?”

“那怎麼可能走得出來?”楊離袂驚詫道:“即便不迷路,走得出來,也至少需要三四個月。”

“你想,”許十翼意味深長說:“我北寒貂裘是天下最好的禦寒之物,可以保證他們在北寒之北一直不被凍死,但是!口糧卻只有三天。那麼三天後呢?他們為了活命,你說他們會拿什麼充飢?”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