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得意洋洋地笑道:“父皇若是現在下詔退位,將皇位傳於兒臣,或許還來得及。”
“你不妨先走出大殿瞧瞧,再看看是否還能夠將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輕易說出口。”皇帝語氣平靜地回應道。
他對餘暉守城門有信心。
當年芊寧雖極大可能因為他才不幸殞命,這位餘將軍卻從未怪過自已。
幾年前派人去南境戍守,對方也是毫無怨言。
這是個胸中有家國大義之人,所以在元卿提出讓南境士兵進京支援時,他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元祁亦是對他招攬的軍隊有信心,他一邊激動的大步往外跑,一邊滿不在乎的開口道:
“外頭有什麼,自然是……”
話還未說完,他看到了與意料之中不同形制的盔甲。
元祁在腦海中仔細回憶,記起了這是屬於南境士兵的盔甲樣式。
他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一把鋒利的帶著血的大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雁飛蹤步步緊逼,元祁無奈之下只好一步步退回了殿內。
殿中眾人目睹此景後,紛紛重新坐回了各自的席位。
餘暉命令底下計程車兵們在外面候著,然後跟著進到殿內。
他跪地抱拳,聲音低沉地說道:“微臣勤王來遲,還請陛下莫要怪罪底下那些士兵。”
“快快起身,你們從南境大老遠的趕來,其中多少艱辛朕心裡都有數,如今成功平定叛亂,何罪之有啊?”皇帝深受感動,激動地回應道。
元祁深知自已已無路可走,轉頭看向元卿冷笑一聲道:“京中誰不曉得本王有個厲害的舅舅,背後有棵大樹可靠,沒想到皇兄您的舅舅同樣不可小覷呀!”
自從和耶斯莫會面之時起,他便未曾將此事告知舅舅。
因此今日顏相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是驚愕不已,如果他提前知曉元祁的計劃,說不定還能助這外甥一臂之力。
然而現在元祁已經徹底失敗,整個顏家也會隨之垮臺。
儘管顏家出了兩位丞相還有一國之母,有這樣一個急功近利不惜謀反的外甥,他也是無計可施,更無話可說。
姜念亦清楚元卿有一點同元祁一樣,那便是都投了個好胎,背靠大樹好乘涼。
但她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元卿與元祁又有著根本的不同。
那便是元祁只會利用權力在暗中搞鬼替自身謀利,元卿則是想辦法給身邊人帶來正向的影響。
正當她暗自思忖之時,身邊的元卿從容不迫的道:“若你認為,本王亦只是靠著舅舅的勢力才能有今天,那便大錯特錯了。”
元卿眼神堅定地看著元祁,“你我之間所圖不同。你為了一已私慾,不惜發動兵變,置京中守衛的生死於不顧。而本王則會用好手中的助力,幫父皇守好這江山社稷。”
“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誰知你一會兒是不是要用外頭的南境將士謀反?”元祁自知無法翻身,試圖拉元卿下水。
此話一出,周圍的朝臣裡已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似乎覺著端王的話有些道理。
今夜看了一場大戲,多一個王爺謀反也不多。
謀反這樣大一頂帽子扣過來,元卿依舊淡然處之,“你可知這南境將士就是專門為了你還有大郢太子才來的京城?”
元祁聽了元卿的這番話,一頭霧水。
什麼叫專門為了他?
元卿繼續道:“以皇弟的洞察力,那日雲夢樓上我與王妃就在隔壁,皇弟不會不知。”
“次日我便將你二人所謀告知父皇,並傳信給遠在南境的舅舅。得舅舅信任,當日便開始向京中暗中輸送兵力。”
“這些人託皇弟的福,費盡心思才躲藏至今。好在老天保佑,今夜一切順利,否則本王到地底下都還不上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元祁認真聽著,一切都恍然大悟:
那日雲夢樓元卿帶王妃不為情趣,而是為了探聽訊息;
六百里加急的家書實則是傳遞情報;
京郊所謂的全民健身是南境士兵的每日訓練。
可笑!他竟一步都未察覺!
元祁深知大勢已去,但仍不甘心地咬著牙。
此時,皇帝站起身來,威嚴地掃視了一下殿內眾人,緩緩說道:“此次叛亂之事,事關皇子及鄰州軍隊,朕定會徹查到底。元祁……”
元卿卻不打算就這麼讓父皇發落了此人,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弄清楚。
於是趁父皇還未說完的時候打了岔:“父皇,兒臣還有一事。”
“哦,說來聽聽。”皇帝約莫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了。
元卿偏頭瞥了一眼元祁,壓抑著內心洶湧的情緒,“去歲兒臣曾遭皇弟暗殺,那時兒臣身邊的胡嬤嬤透露,先母的死或許與皇后脫不了干係。”
元祁對元卿生母逝去的內幕是不知情的,但他仍本能的開口反駁:“少在這血口噴人!母后端莊大方,雖上回失言禁足宮中,卻絕非如此惡毒之人。”
說到母后他才意識到,今日事敗,或許今後他再也見不到母后了。
想到此處,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楚和恐慌。
皇帝適時開口道:“是與不是,一問便知。來人!去景仁宮把皇后帶過來。”
隨著皇帝的話音落下,殿外立刻有宮人應聲而動,匆匆離去。
皇帝轉頭看向元卿,溫聲問道:“你說的那位胡嬤嬤,可是你母親生前的僕人?”
元卿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其中蘊含著一絲堅定:“正是。兒臣這就將人請到殿中。”
其實今日進宮時,元卿便已經做足了準備。
他特意帶來了胡嬤嬤,並與元溪提前商議好,將其藏匿在元溪偶爾小住的宮殿之中。
這樣一來,一旦需要胡嬤嬤出面作證,他們就能迅速將她帶到御前。
……
胡嬤嬤被帶到了華音殿,元卿立馬迎了上去,俯身溫聲鼓勵道:
“一會兒嬤嬤別害怕,就將您記憶中的場景詳細描述出來即可。過去那個見不得光、沒權沒勢的孩子已經長大了,足夠保護好嬤嬤還有自已。”
胡嬤嬤眼眶溼潤,難掩激動的道:“唉,老奴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