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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這一日盼了太久

翌日清晨,到底是在皇家圍場,不比在府裡隨意。姜念依舊是被知意強行喚醒,梳洗打扮後換上了一身胭脂色騎裝。

墨髮紅衣,最為明豔。而且這可是在圍場誒,萬一有哪個半吊子眼神不好,這身打扮就還挺顯眼的,瞎逛逛也不怕被誤傷。

昨夜睡得香,現下收拾妥當,吃過宮人送來的早膳,姜念整個人精神好得不得了。

出了營帳,跟著眾人前去集合等候皇帝的到來,就跟開大會似的,重要領導總是最後到。

按規矩行禮起身後,皇帝開始了今年的春蒐啟動儀式。

都是些姜念看不懂的操作。

“太祖曾言:‘承平日久,人不知兵’,遂設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獵得頭籌者,朕有嘉賞。”

說完,皇帝手持長弓登上高臺,對著遠處射出了春蒐第一箭,正中一頭鹿。

“父皇真是寶刀未老!”

“皇上好箭法!”

皇子重臣們一陣吹捧,皆是崇敬之言。

皇帝只淡淡笑了笑,便正色宣佈:開始吧!

旌旗揮動,戰鼓擂響,春蒐正式開始。

馬兒們抬首嘶鳴,帶著馬背上的各家男兒向樹林深處奔去。一個個矯健的身影引得一眾女眷紛紛側目。

馬蹄聲漸漸遠去,姜念身邊沒個伴兒,也無心看熱鬧,回了營帳想找元卿,卻聽知意說他不在此處。

……

一個不起眼的營帳內,皇帝端坐於上首的圈椅,緊握著身側扶手,似是按捺不住內心激動想要起身,又生生忍住了,只含笑道:

“你我父子之間,不必多禮,起來吧。”

元卿聞言站直了身。

“叫你到這兒來一則是再與你細說一遍幾日後的計劃,這個先不急。”

皇帝一邊自顧自的說著,一邊緊盯著元卿的表情,似乎想從他面上看出點兒什麼。

“二來嘛,朕聽聞最近一月你與忠勇侯府那個姜念關係頗為緊密。”

“之前傳來的訊息不是說你只為躲避元祁耳目,暫且在她身邊做個侍衛嘛,怎麼就傳成了…面首?”

說到“面首”二字,皇帝本不願直言,年輕人在感情方面開了竅,這個他能理解。

可偏偏他收到訊息,外頭都在傳姜大小姐的貼身侍衛實則是她養的面首,這叫他如何愉快地面對他的好兒子?

這麼多年他對這個兒子始終有愧意,雖不指望父子相認會是緊緊相擁、痛哭流涕那樣令人感動的畫面,卻也不想因著傳聞讓彼此都尷尬。

“皇上相信外人所言嗎?”元卿並不羞赧,淡淡開口道。

“我與姜大小姐情投意合,並非他人所能揣測。”

皇帝看他表情並無多大變化,也覺得那些個風言風語太過荒謬,經不起推敲。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直言道:

“那姜念我聽說過,她不是總追著元昱嗎?如此朝三暮四之人,你還是再考慮考慮,京城貴女不止那一個,朕會替你留意……”

元卿知道,以前追求宜王的並不是現在的姜念。

最初明白自已心意時他還挺吃味的,前幾日得知真相後便醋意盡失,甚至頗為得意,他大概是念念頭一個喜歡的男子。

元卿不願皇帝這樣看待她,上前一步解釋道:“皇上,姜小姐亦非傳言所說的那樣,她……”

皇帝見兒子突然激動,心下了然,打斷道:

“行了行了,不必與朕細說她是個怎樣的姑娘,你自已喜歡便好,朕不是什麼老古板會干涉你的婚姻大事,有機會帶到面前來見一見就好。”

元卿驚訝於皇帝的開明,但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況且,私下帶她見皇帝也得先徵求她的意見。

面上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淡淡道:“再說吧,這事兒我得先問過她的意思,她願意來便來。”

他這樣推脫,皇帝卻並未生氣,只沉默片刻道:“也罷,你們年輕人的事,朕也不宜過多幹涉。只是,你需記得你的身份,過幾日事成之後,朕會想法子替你清一清外頭那些不好的言論。”

元卿跪地叩首,“謝皇上。”

皇帝擺了擺手,“起來說話罷。”

二人又細細討論了一遍幾日後的計劃,見策無遺算,皇帝便讓他退下了。

太監總管楊瑞安自小便陪在皇帝身邊,知曉過去的事,見皇帝與這位流落在外多年的皇子第一次相處並無嫌隙,內心也難掩激動,在一旁抹著眼淚道:

“皇上,為這一日您可盼了太久了,老奴也替您高興。等過幾日事成了,您二位便能常常相見了。”

“是啊。”皇帝長嘆一口氣,低聲應道,一瞬間思緒如潮,將他帶回了過去的記憶中。

……

二十年前,他和元卿的母親餘家小姐餘芊寧情投意合,人人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是他屬意的太子妃不二人選,也將會是未來的皇后。

可當時的顏相,也就是如今的顏老,竟以皇位逼迫要他娶顏家小姐。

他知道自已大錯特錯,不該那樣負了自已心愛之人,可當時的情況,選擇她便會使江山落入小人手中。

他了解顏相打算扶持的那個皇弟,心狠手辣、刁滑奸詐,若那樣一個豺狼坐上皇位,天下百姓哪還有安穩日子過?

餘芊寧理解他的選擇,但也始終堅持不與他人共侍一夫的原則,即使她後來發現自已有了他的骨肉。

餘家的長輩們並非容不下她,而是憂心忡忡,生怕她被顏相或是皇后的人察覺,只得將她藏匿在京郊莊子外,悄悄養胎。那時的她,日子該是何等的艱難啊!

生下孩子後不久,莊子上一場無情的大火吞噬了她年輕的生命,只留下他們的孩子被餘家秘密撫養長大,過了幾年才查到蹤跡。

……

和往昔的每一次別無二致,每當憶及這些,皇帝的心都猶如被千萬只螞蟻啃噬般疼痛難忍,是他害了她啊!然而,時至今日,竟然連兇手是誰都不曾查到。

他想了千千萬萬遍,當年的困局是否還有別的解決辦法。

若有來生,他定不會再辜負她,也絕不會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在那寬大的手掌遮掩下,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肆意地淌滿了這位皇帝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