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前天腳上磨出的水泡還沒好利索，安語凝特意要了雙大一號的鞋子，她之前試了一下37碼的，腳根本下不去，一下去就鑽心的疼。在後臺醞釀了半天，安語凝才鼓足勇氣跟著李瑋身後走出去。

李瑋昂首挺胸，踩著貓步，一步一搖曳，風情萬種地走在前面，安語凝卻含著胸，顫巍巍地跟在後面。她站的車子離得比較近，才沒走多遠，就到了。

安語凝在車子旁邊站定，按照李瑋之前教的一些姿勢，略帶生硬地擺了個比較保守的pose，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

傑哥在展廳裡穿梭，走到安語凝面前皺著眉，小聲說：“安語凝，你怎麼一副苦瓜臉？要笑得燦爛點，你看到別人的笑了嗎？李瑋不是說你做的很好的嗎？”

安語凝立刻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傑哥，我會改正的。”

安語凝忽略腳上的疼痛，努力展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有幾人湧了過來，傑哥又朝安語凝使眼色，這才走開。

今天是車展第一天，來的人比較多，沒開始多久，大廳已經人聲鼎沸了，在這些熱鬧的交談聲中，還夾雜著按下快門的咔嚓聲。有些人帶著專業的相機前來，但更多的人都是拿著手機咔嚓咔嚓地拍。

沒過多久，安語凝就發現她這邊成了重災區，此時她才明白，為什麼李瑋在出來之前跟她說，讓她小心別被閃光燈閃花了眼。

已經站了有一會了，腳上的痛更強烈起來，安語凝只能根據李瑋傳授的經驗，不停地左右腳換著重心，實在累了，就扶著車子，擺出一個半靠在車門上的姿勢。即便是這樣，她也明顯感到自已的血液都在下沉，聚到兩條小腿那裡，然後，帶著腳更加腫大。

好容易站了兩個多小時，有了一次機會休息，安語凝的腳步已經有些踉蹌，她現在既想立刻去休息又害怕歇息，因為她知道，如果此時她坐下去休息的話，等下再站起來，腳上的痛楚感只會更強烈。

李瑋似乎看出了她的狀況不好，快步上來，挽著她的胳膊，安語凝感激地衝她笑了笑。

進來後臺休息室，李瑋微微彎了點腰，在安語凝的耳邊小聲說：“你今天是全場最火爆的，那些個專業的都要敗在你的手下了。”

安語凝只當她說笑，笑了笑沒有多說。她之前只顧著自已了，並沒有多觀察別人。

李瑋又開玩笑地說：“所以，你應該謝謝我，要不是我給你裝扮得這麼漂亮，你怎能豔驚全場？”

“是的，是的。”安語凝連忙說，“別的不說，我真是要多謝謝你了，幫了我這麼多。”

李瑋看她一本正經地道謝，無奈地直起身子，哼了哼，“我開玩笑啦，你真沒意思。”

安語凝只是傻笑，她低下頭看了看李瑋那雙20厘米的高跟鞋，心中慶幸，好在自已的這雙鞋子才13厘米，不然，更加難熬。

兩人選定了個座位，脫下鞋子，互相捶捶腿，按按摩，剛有點緩過氣來，催場的工作人員又進來催著入場。

安語凝無奈地從地上撿起鞋子，半靠著椅背，連腳都不捨得放下去，就擱在椅子上穿起來。

正穿著鞋子，傑哥進來，四下看了看，找到了安語凝。

“安語凝啊，等下好好表現啊。”傑哥跨過幾把椅子站在安語凝的面前，“你看，你是李瑋介紹來的，我也覺得你很有天分，不然不會讓你一個新手就上來這麼重要的車展了是不是。”

安語凝看他欲言又止，不明所以，“傑哥，我上午表現的不好嗎？”

“不不不，”傑哥立刻說道，“你太謙虛了，你上午表現的非常好。是這樣，你如果有意願呢，回頭跟我們公司籤個長期合同，你看怎麼樣？”

安語凝看了看李瑋一眼，想尋求點意見。

李瑋正低頭穿自已的鞋子，聽到傑哥這樣說，也抬起頭來，看了看安語凝一眼，對著傑哥說道：“是這樣的，傑哥。我同學平時學業比較忙，就這一陣子空著，所以被我拉來一起做車模了。以後是不是長期做，誒不清楚呢。”

傑哥聽李瑋這樣說，急切地說道：“如果你進來我公司，我會專門培訓你，然後薪水也會比現在高的多，以後，一場怎麼也有個七八百的，這些都不用愁。再說，我們車展也不是天天有，你平時學習多顧著點，到有了車展再出來跑，也不耽誤的。”

安語凝聽到薪水的時候，稍稍動了心，悄悄看向李瑋時，發現她面無表情，只得推說：“那，回頭我再考慮一下。”

傑哥臉上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又堆起了笑臉，“那你可要記得答應我了啊，要是願意長期做，就和我籤。”

李瑋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安語凝和傑哥點了點頭，連忙起身，腳一落地，立刻一陣鑽心的痛，她倒吸了口氣，深呼吸一下，才抬腳走出去。

出了後頭的門，李瑋等在外面，看見她出來，快速低聲跟她說：“不要急著答應他。他這麼急切地要和你籤，想必是經過前面兩個小時的觀察，看好你了，你可以和他講價錢的。”

安語凝吃驚地看著她，“還可以再高？”

“笨！”李瑋罵了她一句，“我跟你說過沒有，這一行，就算不是頂級的模特，一天拿個千把兩千的都不是問題。”

兩人進了場，李瑋低聲囑咐她：“不要急，等等看。回頭再說。”

下午的人似乎上午的要多一些，安語凝並不知道，此時有關她的帖子已經迅速走紅了，許多人都是看到了那個帖子慕名而來的。而展廳裡，她這邊已經堵得水洩不通，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群人圍著她開始猛烈地拍照。

如果之前安語凝還不相信李瑋的話現在確實有幾分相信了。但是，她顯然還不知道如何面對鏡頭，每次有人喊她“看這裡”時，她都很配合地轉過頭去，羞澀地對著鏡頭笑了笑。

不過，最讓安語凝無法接受的是，有一個站在最前面的男生，居然伸長了胳膊，用手機對著她雪白的胸口一陣猛拍。

安語凝瞬間石化了，等反應過來，雙手遮住胸口時，人群中已經爆發出了震天響的笑聲。

安語凝滿臉通紅，羞愧難當，原本她就覺得這件衣服很暴露，但是跟別人比了比，她的還算保守的了，只是胸口比較低。

她想起之前小舅媽曾經感慨地跟鄰居大嬸說道：“小凝什麼都像她媽媽，就連這身材也和大姐當年的身材一樣好。”

她那時才十五歲，並不覺得自已的身材有多好，反倒是對自已胸前的那一塊感到很苦惱。要說安語凝中學時期最苦惱的事情是什麼，莫過於這胸前的兩團山峰了。她悄悄觀察過別的同學，都很正常，唯獨她，從初三開始，胸前就開始失去控制，飛速膨脹。不過，好在只膨脹了兩年，高一結束的時候，她的山峰基本已經定型了，安語凝這才略微鬆了口氣。

但是，整整一個高中，她都經常含著胸，生怕站得太直，會暴露出她胸前過於傲人的秘密。然而，現實是殘酷的，直到有一次，安語凝在衛生間裡聽到同桌和其他同學譏笑她，說她人太瘦，所以被胸前的肉墜住了，變成了駝背，她才憤怒地昂首挺胸起來。

不過，那始終是她心頭的一根刺，隱隱地紮在肉裡，平時不碰到還好，一碰到，便疼得厲害。

安語凝杏目圓睜，憤怒地看著那個男生。那個男生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在她的注視下慢慢紅了臉，撓了撓頭說道：“你別生氣，要不我刪掉？”

旁邊有人小聲嘀咕：“矯情什麼？穿成這樣不就是給別人拍的？”

那名男生見狀連忙說道：“我就是一時激動，順手就拍了，主要是……看著好看。”

說道這裡，他似乎更不好意思了，使勁抓了抓頭髮，拿出手機，“我現在就刪了吧。”

又有幾個人哈哈笑著，“小姑娘，別太介意了，你要是太較真兒，我們估計也要刪了。”

安語凝也漸漸意識到自已的做法似乎不太妥，本來之前換衣服的時候，李瑋就告訴她了，穿這樣的衣服就是為了吸引眼球，現在再來阻止，似乎確實是她太矯情了。

想到這裡，安語凝慢慢恢復平靜，對著那個男生說：“不好意思，我是第一天當車模，可能剛才太激動了。”

男生似乎沒有想到安語凝會道歉，又傻傻地抓了抓後腦勺，呵呵笑著，“沒關係。”

雖然道了歉，安語凝此刻算是認識的清清楚楚了，自已現在所做的事情，說穿了，就是要靠身材和容貌。今天她的這身衣服還算是保守的，要是穿成別人那樣的，她更是接受不了。就算給的薪水再高，她也不能再繼續這份兼職了。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比較保守，再加上這些年，她很少和同學交流，在思想上的更新，更是落後同齡人一大截。

終於熬了兩個小時，安語凝的面部表情開始有些僵硬，再加上腳上傳來的痛楚感，使得她的笑容變得牽強機械。

她心中想著那一百塊錢的報酬，暗暗咬緊牙關。其實，擱平時，再站幾個小時對她來說也沒問題，只是今天她的腳不給力，實在是痛得厲害。

退了場後，安語凝覺得自已好像渾身散了架一樣，趴在椅子上，一動都不動。

旁邊有人推了推她，安語凝有氣無力地問道：“李瑋，怎麼了？讓我再歇會兒。”

“安語凝，老闆來了。”李瑋小聲地說。

“什麼老闆？”安語凝問道，又立刻意識到，趕緊抬起頭。

刺眼的燈光照下來，安語凝只能看到男人的大概輪廓，她連忙站起來，看清了老闆的容貌，怔了怔，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