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被英靈的招呼聲驚醒,剛回過神來就看到自已老婆拿著掃把要揍自已。
自已男子漢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豈能和區區一介女流見識,罷了,讓讓她吧。
老闆一轉身,就往店外跑去,老闆娘速度沒他快,眼瞧著追不上,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老闆罵道:“老子數到三,你要是不回來,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老闆冷哼一聲,一股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的豪情生出,抬頭挺胸,趾高氣揚地走回了店裡。
老闆娘看到他這模樣,被逗得一下笑了起來,輕輕用掃把在他的屁股上碰了一下,表示打過了。
老闆又是一聲“哼”,鼻孔朝天,重回自已的灶頭王座。
英靈瞧著老闆夫婦的打鬧雖覺得熱鬧,卻體會不到其中的樂趣,依舊埋頭乾飯。
十分鐘後,滿滿一大盤的蛋炒飯就被消滅乾淨,英靈打了個飽嗝。
老闆娘見他吃好了,指了指桌上的二維碼,示意他掃碼付款。
英靈臉不紅,心不跳,雙手一攤,“我沒錢。”
老闆娘還樂在剛才和丈夫的打鬧之中,心情挺好,又瞧著英靈這落魄的俊秀樣子,猜到對方說的應該是真話,於是也不和他計較,大方說道:“沒錢就沒錢吧,這頓算請你的。”
老闆對此也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反倒是英靈覺得不好意思了,原本想著吃頓霸王餐,讓人家發洩打兩拳就算了,沒想到遇到這麼好說話的。
“實在不行,你給我兩哈算咾,這霸王餐我吃得懸吊吊嘞。”
老闆此時也走了過來,看到英靈這模樣也揮了揮手,“算啦,我們也算有緣,一碗蛋炒飯也值不了幾個錢。”說完就要去收拾桌子上的盤子。
英靈瞧著這對善良的夫妻,突然覺得他們和幫過自已的吳大叔很像,他們身上都有一種樸素的情感。
那是經歷了世間的苦難後,仍舊選擇努力活下去的堅強。
和自已相比就是兩個極端。
按理來說,如果面對處於自已絕對對立面的人,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採取敵視抵制的態度。
但是英靈卻像每天都因忍受疼痛而靜坐不動的折耳貓,在看到窗戶外茂盛的貓薄荷後,饒是行動痛苦,也要嘗試去靠近。
英靈奪過老闆手裡的盤子,一瘸一拐走到洗碗槽,洗乾淨了盤子。
夫妻二人有些不解地看著英靈,老闆腦中突然回憶起早上騎車送英靈去菜市場的場景,他也穿著這身破爛衣服,又拄著柺杖,怕不是因為菜市場閉市沒菜可撿,他實在餓得不行才來這裡混吃的吧?
眼見英靈洗乾淨盤子,拿上柺杖已經走到了門口。
老闆突然對著他的背影說道:“小兄弟,你要是沒錢也沒地方可去,要不就在我這裡先幫幫忙吧。”
英靈邁出的腿停在半空,他轉過頭來看著一臉微笑的夫妻二人,問道:“包吃住嗎?”
好心的老闆夫婦就這樣收留了英靈,還專門給他騰了一間屋子居住,平時吃飯也坐一桌。
英靈則每日幫他們幹些力所能及的事,類似一些摘菜、洗菜、洗碗這些不需要來回走動的雜活。
幹完了活,英靈也經常出去四處轉轉,希望能找到一些吳大叔被殺的線索。
這期間老闆還是時不時揹著老闆娘去釣魚,一開始他還請求英靈幫忙打掩護。
可英靈打掩護的本事實在太差,一面對老闆娘的詢問就吞吞吐吐。
這欲蓋名彰的樣子立即就讓老闆娘明白自家男人又去釣魚了,等到老闆回來兩人又是一陣打鬧。
後來老闆出去釣魚也懶得麻煩英靈幫忙了,反正回來始終逃不過那一掃把。
日子就這樣繼續著,平淡無奇,甚至枯燥。
一個月後,吃得好又住得安心的英靈終於康復如初。
吳大叔給他做的柺杖他沒捨得扔,而是趁著沒人的時候埋在了曾經的棚戶地下。
由於沒有可用線索,又涉嫌違規搭建,半個月前棚戶就被工作人員拆了,現在就是一片空地。
英靈想讓這根柺杖先下去找到吳大叔,等自已把事情一了,下去的時候方便找到對方,再對他說聲謝謝。
“6樓槍擊事件”經過一個月時間的偵查和追蹤,仍舊沒有發現嫌犯張畫江的蹤跡。
絲帛市警方和張畫江一起成為了人們日常的談資,不過兩者被人談論的方向卻不相同。
談到警方時,大家都在想大量的人力物力到底花到哪裡去了,怎麼連一個人也抓不到?
談到張畫江時,那就五花八門了。
有人說自已當時就在6樓,親眼看到張畫江飛身槍殺了6樓的4個人;有人說張畫江去韓國整了容,又去泰國變了性,所以警方找不到他;還有人說張畫江就是個替罪羊,早不知道被人埋哪裡了。
如此不一而足。
這天夫妻小店的生意依舊慘淡,傍晚時候店裡來了兩個中年男人,聽口音就是這附近的,不過英靈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將手裡的選單遞給兩人的時候,英靈聽到兩人正在談論“6樓槍擊事件”,帶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一邊點菜,一邊對同行的人說道:“老李,我騙你幹什麼,我真親眼所見。初二那天我家客人太多,晚上被子不夠用。呃,你吃不吃拔絲地瓜?他們家這個菜不錯。對了,那天我家被子不夠用......”
鴨舌帽點菜和吹牛同步進行,讓老李一時間有些不適應,“要不咱們先把菜點齊了,你再接著吹,哦,不是,接著說,也不著急這一會兒。”
鴨舌帽點菜速度直線提升,原本糾結半天的菜,只用了十幾秒就定了下來。
鴨舌帽挑起一側嘴角,扒拉著眼睛,神秘兮兮說道:“我去買被子的時候,隱約聽到那棟廢樓裡面傳來的槍聲,你知道不,那個和電視裡面的‘啪啪啪’不一樣,就像是那種發了潮的鞭炮聲。”
說到這裡,鴨舌帽賣了個關子,縮回頭,不講了。
老李裝作被勾起了興致,嘴上恭維說道:“老哥,繼續啊,聽到槍聲了,然後呢?”
心裡面想的則是:今天讓這老小子過把吹牛的癮,待會他買單也才爽快。
英靈這些天也聽到不少吹牛打屁的,聽了兩句就拿走了選單。
鴨舌帽繼續小聲說道:“槍聲過後,我就在山坡上看到流浪漢揹著揹簍朝樓裡走了。”
英靈腳步一頓,手裡的選單滑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