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豪提著早餐回到出租房的時候，房大媽還是老老實實坐在床上，眼睛一直望著窗外。

看到英豪進門，她下意識起身迎了過去。

經過這二十多天的相處，她對英豪已經非常熟悉，但依舊還是重複著那句話，“我的孩子找到了嗎？”

英豪仍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陪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出了門。

絲帛市的三醫院是一所知名的精神病院，每年都有大量外地的患者前來尋求治療。

英豪帶著房大媽進了醫院後，掛號來到醫生的門外坐等叫號。

看著身旁的房大媽和走廊裡來往的病患和家屬，英豪莫名有了一種被陪伴的感覺，他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0502號，房巧香，請到神經科3室就診。”

英豪看到電子板上的資訊，趕忙帶著房大媽走了進去。

負責問診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性醫生，身穿白大褂，帶了副金絲框眼鏡。

“你的病情復發了？”

醫生看見英豪陪著一位婦女進來，微笑地看向英豪。

英豪盯著醫生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這是給英顧看過病的金安泰醫生。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還是個老熟人。

英豪有些無奈指了指身旁的房大媽，“她才是病人。另外，我沒有病。”

“生病的人一般都不會承認自已生病，這叫諱疾忌醫。上次開的藥，你吃完了沒？”

金安泰還是一臉微笑，金絲框的眼鏡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還沒吃完。”

剛順嘴回答完，英豪就想給自已一巴掌，竟然被人帶節奏了。

“先給她看病吧，我記得你們醫生的時間都很寶貴。”

“不著急，其實我對你更感興趣一些，對了，你現在是哪一個人格？英顧還在嗎？”

“我是誰和你無關，英顧他在睡覺。另外麻煩你先給她看病，我們是‘掛了號交了錢’的。”

“好好好，你彆著急嘛，你這個人比英顧無趣多了。”

金安泰兩指捏住眼鏡框，調整了一個舒服的角度，親切地看向房大媽。

“你好，請問你叫什麼？”

房大媽聽到問話，先是一臉茫然，隨後又將求助的眼神看向英豪。

英豪正準備幫忙回答，卻被金安泰抬手製止了，“你不要回答，我在詢問病情，讓她自已回答。”

房大媽見英豪沒有幫助自已，於是又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翻出了身份證，遞到金安泰面前。

金安泰接了過來瞧了瞧，開啟抽屜隨便抽了一張賣藥中介的名片遞到房大媽面前，“你看看這是你的嗎？”

房大媽接過這張名片，看了看，點了點頭，裝進了小包。

看到這一幕，不止金安泰，就連英豪也感到頭大。

“她的情況看起來和你不相伯仲啊。”金安泰面色變得嚴肅起來，緊接著又來了一句，“不過你更有趣。”

“請你不要隨時都帶上我，我很好，謝謝。”英豪翻了個白眼。

金安泰接下來又問了房大媽幾個問題，在初步判斷出病情後，金安泰語氣誠懇，面容嚴肅。

“以她現在的情況看來，普通藥物對她意義不大。我建議辦理住院治療，她的親屬來沒來？”

英豪想到房建村那酒鬼模樣和對房大媽的忤逆，他搖了搖頭，“沒有。”

金安泰推了下眼鏡，“那就抓緊時間讓親屬過來，重病不宜拖。”

“那個，住院費大概多少？”

“住院加治療一個月大概5000左右，至於多久能恢復，這個不好說。”

“行，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

“別急著走，我可以免費幫你檢查一下你現在的病情。”

金安泰抬起手想阻止英豪離開，回應他的是迅速合上的門。

出了三醫院，英豪心中下了決定，他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經理，我要辭職。”

張經理沒想到這個一直對自已唯唯諾諾的打工仔竟然敢主動辭職，“你腦袋秀逗了還是神經卡殼了？不上班你吃什麼？”

“工資太低了，我準備換個工作。”

“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就是不踏實，就想著一飛沖天，還換工作，你也不想想你自已會什麼。”張經理對此嗤之以鼻，緊接著他的話頭一轉，“我就當作沒聽到你剛才的話，好好做事，以後給你漲工資。”

“店裡壓的半個月工資別忘了到時打給我。”英豪直接掛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張經理一臉鐵青，心裡瘋狂咆哮：現在的年輕人太不懂規矩了！

回到出租屋的英豪開始計算自已手上的實際資產。

房子：租的。車子：共享單車。衣服：幾年前買的。首飾：無。現金：121元。銀行卡，1800元。

嘆了口氣，英豪再一次對英顧報以最誠摯的鄙視，隨後叮囑房大媽好好在屋裡待著，他則來到距離小區不遠處的一家網咖。

坐在電腦前的英豪飛快敲擊著鍵盤，手指都出了殘影，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

一旁正玩著LOL的玩家都忍不住看過來，發現英豪只是在打字瀏覽網頁，不屑地重新轉過頭去，“MD，我還以為是玩勁舞團的。”

透過一番搜尋，英豪在招聘網站上發現了一個非常符合自已要求的工作。

“待遇：月薪8000+，包吃住，簽訂合同，絕不拖欠工資。要求：無經驗要求，身體健康，吃苦耐勞，能認識28個英文字母。有意請聯絡絲帛市博行人力資源有限公司。”

28個？

不得了，都能創造語言符號了，估計是開在二仙橋的公司。

在網上和對方簡單溝通約定面試時間以後，英豪出了網咖。

次日一早，人力資源公司的史中介帶著英豪開了快兩個小時的車，站到了絲帛市五環機械廠的大門前。

這是一個佔地面積只有三四畝的小廠，黑字白底的招牌豎立在鐵質大門旁。

廠子四周由紅磚圍了起來，裡面都是一層的老舊廠房。

看著廠子外邊一片荒涼的野地，英豪可算明白為什麼取“五環”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