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紅憤然離開辦公室,拿起電話,又放下電話,此刻他的心中十分糾結和鬱悶,他身為市公安局長卻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他為自已這個公安局長深深地感到悲哀和無奈!
他現在要做的是要儘快告訴林傑他的危險處境,他知道林傑一旦落入他們之手,後果將不堪設想!
自從林傑被停職之後,林傑已很少來局裡,霍雷逃跑後,劉國紅給林傑的任務是儘快找到霍雷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做通他的思想工作,使其成為汙點證人,徹底破掉邱家旺佈下的這個局,將其陰謀大白於天下!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林傑都在暗中尋找霍雷的下落。
這個電話該不該打,不打林傑處境危險,很容易被沈建國、王軍抓獲,打了又有可能被邱家旺抓住把柄,落人口實,他思忖良久,打了個電話,將吳成叫到了辦公室。
情況緊急,吳成一到辦公室,劉國紅來不及說明緣由,只是匆匆說道:“吳成,現在交給你一個特殊任務,不能打電話,馬上找到林傑,叫他躲藏起來,沈建國和王軍要拘捕林傑!”
吳成大吃一驚,看到劉國紅那焦灼而陰沉的臉色,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也不敢多問,答應了一聲,便跑了出去。
吳成也知道林傑這些日子都在外找尋霍雷,但劉國紅局長交待不能打電話,這說明事態已發展到劉國紅無法控制的程度,要在這諾大的漢南市短時間內找到林傑絕非易事,但別無他法,只能碰碰運氣了,但願自已能有好運氣,但願林傑能有好運氣!
吳成騎著輛嘉陵摩托車先是到了林傑家中,敲了半天門,無人應答,趕緊又趕到下一個地點,就這樣找尋了好幾處地方都未找到林傑,時間並不等人,已悄然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吳成內心焦急萬分,正在他一籌莫展之際,突然腦海中閃現出一個人的名字——猴子,在兩年前他和林傑在偵辦一個案件時,曾經和林傑到過猴子家,是啊!怎麼會沒想到呢?猴子是林傑的線人,他更加了解林傑,肯定能找到林傑。
吳成不敢怠慢,立即駕駛著嘉陵摩托車飛一般地向猴子家方向駛去。
猴子家在城東郊區,城鄉結合部,那裡是一片老舊低矮的棚戶區,居住著許多貧苦百姓,生活著三教九流的底層群眾。
吳成滿頭大汗地騎著車子穿街過巷,飛快地在這片棚戶區中左衝右突,他真恨不得能瞬間飛到猴子家。
功夫不負有心人,命運也許還在眷顧著林傑,就在通往猴子家的一條小弄裡,吳成遠遠看到兩個人從前面慢步走來,一人魁梧高大,一人矮小精瘦,定眼望去,正是林傑和猴子。
吳成大喜過望,車子在林傑、猴子面前戛然止住,林傑猛然見到土頭灰臉、汗流滿面的吳成,不禁一怔,心頭掠過一絲不安。
“吳成,怎麼是你?什麼事情這麼著急?”林傑一把扶住車頭問道。
吳成前後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忙下了車,把林傑拉到旁邊,猴子一時不明就裡,愣怔著看著兩人。
“林支,不好了,他們要向你下狠手了!劉局要我告訴你,馬上躲藏起來,他們要拘捕你!”吳成喘著粗氣輕聲說道。
“哦?他們要拘捕我?”林傑擰緊了劍眉,堅毅的臉龐依然沉著冷靜,遇事不亂:“這幫畜生,真夠陰險狡詐的,剛才沈建國還打電話給我,說有要事相商,原來是要請我入甕啊!真是歹毒啊!”
“林支,我也不多說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已,我要回去報告劉局,他一定等急了。”說著騎上車,一溜煙地開走了。
“什麼事?傑哥。”站在不遠處的猴子見林傑神色有異,走了過來問道。
“沒事,猴子。”說著看了看猴子,散了一支菸給猴子,自已也點上一支吸著,吸了幾口,林支對猴子說道:“猴子,我回不去了,他們要抓我!”
“什麼?他們要抓你?要抓刑偵支隊長?你開什麼國際玩笑?”猴子滿臉詫異,一對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林傑臉上轉悠著。
“這是真的,我現在已是逃犯了!”林傑苦笑了一聲,說道:“他們可真狠毒啊!”
“哦,真的?”猴子歪歪小腦袋,眨巴了一下小眼睛,說道:“他媽的,這幫雜碎在陷害你?好吧,不用怕他們,你就住我這,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不行,這會連累你的,況且我還要儘快找到霍雷和何凌風,你別擔心,我自有我的去處!”林傑拍了拍猴子瘦骨嶙峋的肩膀繼續說道:“你也要繼續幫我找霍雷和何凌風,我的電話你不能再打了。”說著林傑雙眼逡巡一番,看到前面不遠處一棵高大老槐樹,鬱鬱蔥蔥,枝葉繁茂,幾枝碗口般粗虯勁的樹幹越過低矮的老房直刺蒼穹。
“猴子,你爬得上那棵老槐樹嗎?”林傑用手指了指那棵老槐樹說道。
“哎,傑哥,我是什麼?我可是猴子啊,這棵樹對我猴子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我生在這,長在這,10歲時就在上面玩耍了!”猴子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勁。
“好,猴子,在這老槐樹中間有一個樹洞,一般人是爬不上去也不會去爬的,如果你找到霍雷和何凌風或是有什麼事情,記住,一定要等到夜深無人時將要告訴我的事情寫在紙條上,塞進樹洞中,我自會來取。”林傑望著老槐樹,嘆了口氣說道:“以後我們只能以這種方式聯絡了!”
這時猴子似乎也覺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上去擁抱了林傑一下,說道:“傑哥,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保重,邪不壓正,一定會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的!”
“謝謝,我的好兄弟,你也要注意安全,等到了雨過天睛的那一天,我們兄弟倆一醉方休!不見不散!”
“好,一醉方休!不見不散!”
沈建國和王軍走出會議室後,沈建國將王軍帶到辦公室,關上門。
“王軍,我們現在的形勢是越來越嚴峻,任務也是越來越艱鉅,但是我們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沈建國臉色陰沉地說道。
“那,那可咋辦啊?”王軍是塊糊不上牆的泥巴,但就是這樣沒有真才實學的爛泥巴憑著溜鬚拍馬,一旦攀上權貴高枝照樣可以飛黃騰達,成為一方領導,這就是現實!
“王軍,你還年輕,真的要長進長進了,不能再這樣混日子了,這件事如果辦妥了,老大將會對你另眼相看,你的前途將會無量啊!”沈建國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沈局,我現在應該咋辦?你給個明話,我王軍上刀山,下火海,今兒就豁出去了!”王軍小心翼翼地說道,趕緊散了一支菸給沈建國,低頭幫他點上。
沈建國吸了一口煙,瞪了王軍一眼,低聲罵道:“你這小子,就是隻笨驢,長著腦袋不來事!”說著低下頭思索起來。
忽然,沈建國抬起頭,雙眼露出狡黠的光芒,胖嘟嘟油膩膩的臉上皮笑肉不笑地抽動幾下。
“有了,我要讓林傑自投羅網!”沈建國奸笑著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一陣響鈴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喂,林傑,我是沈建國,你在哪?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向你瞭解一下關於“6.29”案件前期的一些情況。”
“哦,是沈副局長啊,我現在可是停職之身了,不大方便向你彙報工作吧!”
“嗨,你說啥話呢?再說呢,以前這個案子是你負責,我向你瞭解一些情況,這也是正常的吧,好吧,就這樣吧,趕緊過來!”
…………
放下電話,沈建國露出奸詐而得意的笑臉,衝著王軍說道:“怎麼樣?這招如何?”
無錯書吧王軍滿臉堆笑,豎起大拇指,拍起馬屁:“沈局,這招高,真高啊!”說著頓了頓,小聲說道:“林傑真的會來嗎?”
“怎麼?不相信,林傑會來的,一定會來的,我們就在這等著吧,等他自投羅網咖!”
“王軍,你立即叫兩個支隊的人帶副手銬過來,等會林傑一到,立即拘捕!”沈建國衝著王軍命令道。
“是,沈局!”王軍興奮起來,走到辦公桌旁,拿起電話,就要撥號。
“等等,讓我想想!”沈建國忽然打斷了王軍,看著王軍說道:“不妥,不妥!”
王軍一愣,訝異地問道:“沈局,怎麼不妥?”
沈建國搖了搖頭說道:“不妥,支隊的那些人都是林傑的人,他媽的,這幫兔崽子不可靠,要他們抓林傑,他們不會聽從的,我得另想辦法!王軍,以後你得多使使手段,籠絡住人心,要有自已的人,這樣才好辦事,懂嗎?”
“沈局,我知道,我一定照你說的辦!”王軍忙不迭地應答道,但他心裡其實卻是空落落的,沒有一點把握。
的確,自從林傑被停職,王軍上位後,刑偵支隊成了一盤散沙,大家對林傑的停職都十分不滿,但身在“公門”,敢怒不敢言,只能消極對待,好在這段時間漢南市頗為平靜,並未發生其他什麼刑事案件,一些平常公務之事王軍也能應付過去,但他心裡明鏡似的,下面這些人和他都不是一條心,甚至和林傑暗通款曲的也大有人在,剛才沈建國吩咐他安排支隊的兩個人來拘捕林傑,他是十分心虛的,幸虧沈建國及時改變主意,心中不由得舒了口氣。
只聽得沈建國說道:“我還是叫老柴安排兩個人過來!”說著拿起了電話。
老柴,柴進國,城東分局局長,和邱家旺是表親關係,憑著這層關係當上了漢南市城東分局局長,也是他們“圈子”裡的自已人,手下有幾名敢打敢拼的得力干將,在漢南市名聲頗大,後有靠山,前有爪牙,中間還有名正言順的強大公權力,白道黑道無人敢惹,城東區上至區委書記,下至一般幹部都要給他三分面子,柴進國儼然成了城東區說一不二的土皇帝。
打完電話,沈建國鬱悶的心情一掃而光,胖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意,他從辦公桌上的煙盒中抽出一支香菸扔給王軍,自已也點燃一支,胖墩墩的身子深埋進辦公椅裡,得意地翹起二郎腿,等待著柴進國手下和林傑的到來。
不一會,兩名身穿警服的彪形大漢走了進來,體格粗壯,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類。這兩個大漢,一個叫耿彪,一個叫劉財,兩人實際上並不是正式幹警,而是城東分局的聯防隊員,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由於警力嚴重不足,特別是分局、鄉鎮派出所更是人手奇缺,為了加強警力,各分局、鄉鎮派出所可以自行招募臨時人員,美其名曰聯防隊員,於是乎許多社會閒散人員憑著阿貓阿狗的關係進入公安系統,成為頗有權力的執法者。
耿彪、劉財原是城東區的混混,透過各種關係疏通打點柴進國,搖身一變成為城東區公安分局的聯防隊員,也成為了柴進國手中的兩把利刃和賺錢的工具!
耿彪、劉財雖為混混出身,但在社會上混得久了,也都是識趣之徒,知道沈建國的身份和與柴進國的特殊關係,一改平日裡的飛揚跋扈,絲毫不敢造次,一進門就陪著笑臉哈腰恭敬地說道:“沈局,我兄弟倆奉柴局之命,前來拘捕林傑!”說著還拉起了上衣,故意向沈建國露出腰間掛著的鋥亮手銬。
林傑是誰,他倆當然知道,但現在他們根本不把林傑放在眼裡了。
“很好,兩位請坐吧,等一會林傑來了,你倆就把他銬了!”沈建國很是得意,順勢向他倆拋去兩支香菸,而後轉頭對王軍叫道:“王軍,還愣著幹嘛,倒茶啊!”
王軍和耿彪、劉財並不熟識,心想老子好歹也是個支隊長,官可比他們大多了,心中自然有些不情願,但沈建國的命令他又不得不聽,只得站起身子,準備倒茶去了。
耿彪、劉財一聽王軍這個名字,心中都是一愣,這些日子公安系統內都在傳著林傑停職,王軍上位的訊息,他們自然也聽到了,忙攔住王軍去路,說道:“哎呀!原來是王支隊長啊,不敢當,不敢當,我們不渴,謝謝了!”兩人回頭看了看沈建國說道:“沈局,別,別客氣,都是自已人,我們確實不渴。”說著兩人把王軍拉到沙發上,三人一齊坐下。
沈建國也不放在心上,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好吧,我們就等著林傑吧!”說著雙眼微眯,吸著煙,靠在椅子上,一副好不愜意的樣子!
正愜意間,猛地“嘭”的一聲,門被大力推開,沈建國還以為是林傑到了,忙睜開小眼睛,從椅子上跳將起來,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口涼氣。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門口,臉如炭墨,眼似鷹隼,正斜睨著瞪著自已,不怒自威!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漢南市公安局長劉國紅,沈建國的頂頭上司,他曾經的伯樂!
“小沈,我只問你一句,你真的要拘捕林傑嗎?”劉國紅聲音低沉,威嚴。
“劉局長,你也知道,拘捕林傑是市政府的決定,我只是執行這個決定!”沈建國冷冷地說道。
“看來你真是個過河拆橋的混蛋!我真的是有眼無珠,看錯人了!”說著劉國紅憤然摔門而去。
沈建國剛才還得意愜意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待到劉國紅響亮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後,從牙縫中惡狠狠地擠出了一句話來:“他媽的,老東西,你現在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曾經的沈建國並不是今天這樣的沈建國,曾經的沈建國也是個敢打敢拼,有為上進的好青年,從最基層的鄉鎮派出所普通警員做起,憑著自已的一腔熱血和對警察事業的熱愛,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成為了一名優秀的人民警察,榮調市刑偵支隊後更是破獲了幾起大案要案,當劉國紅當上局長後,對沈建國很是欣賞,成為劉國紅的左膀右臂,在推薦提拔副局長人選時,劉國紅極力推薦沈建國,使沈建國順利被提拔為副局長。
然而,當沈建國走上領導崗位後,變化之大卻是劉國紅始料未及的,僅僅不到一年時間,原來那個各方面都表現優秀的沈建國便徹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貪圖安逸享受、無責任心的沈建國,他的人生觀、世界觀、政績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質的變化。
一些人走上領導崗位後就變成了另一種人,變成一種趾高氣揚,高高在上的人了,一種脫離群眾,只為自已,為領導服務的人了,一種只圖享受,過著驕奢淫逸生活的人了,這是一種極其可怕的現象,但這種現象卻在現實生活中屢屢上演著,這種現象不但像毒藥般侵蝕著社會健康的肌體,而且嚴重損害著黨和政府的公信力和權威性,值得我們深思!
劉國紅看到了沈建國的變化,也曾找他談過心,第一次談心時沈建國並未吭聲,只是在劉國紅絮絮叨叨講了一大通道理後說了句:“劉局,我知道了!”
在第二次談心時,終於沈建國說出了心裡話,他在劉國紅又一番數落後說道:“劉局,我知道你說的這些都是正確的,但是正確又如何?你堅持你的正義又如何?在全市局長中,你的權力不可謂不大,但是你又得到了什麼?你還不是清苦地過著普通人的日子,哪像那些掌握著權力的領導們,個個過著人上人的生活,那才叫生活,而你呢?劉局,你充其量只能叫著生存,和那些普通百姓一樣生存著,我不想要那種艱難的生存,我要過和我權力相匹配的生活,那種令人迷戀的美好生活!”
這次談話後,劉國紅徹底明白了他和沈建國之間已不是存在什麼不同意見的矛盾了,而是他和沈建國已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了,是兩種完全平行無法交集的人生選擇。
思來想去,劉國紅心中沉重異常,雖然沈建國的這種思想是極端錯誤的,但是卻是現實的,現實改變著人,改變著人的思想,改變著人的選擇,他沉默了,內心感慨萬千,但他卻無力改變,他只能堅守著自已的初心,冷眼看著沈建國,看著這個改變著像沈建國這樣的人的花花世界!
沈建國四人等待著林傑的自投羅網,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沈建國內心焦躁不安起來,林傑並未出現,這使他內心忐忑不安起來,終於他再次拿起電話打給了林傑,但是電話卻打不通,關機了。
沈建國長嘆一聲,他知道林傑不會來了,遣走了耿彪、劉財後,他神色黯然地對王軍說道:“王軍啊,接下來我們會更難了,何凌風、霍雷到現在也沒個蹤影,本以為林傑是隻煮熟了的鴨子,想不到也飛了,我們已無退路了,你要打起精神來儘快查到他們的下落,支隊的這些人你可以讓他們查何凌風、霍雷,至於林傑我會安排人找他,我就不信他們會上天入地!”說到最後,沈建國牙關咬得緊緊地,雙眼露出駭人的兇光。
“是,是,我這就去安排,這就去安排!”王軍小聲怯怯地說道,隨後退出了沈建國辦公室。
劉國紅狠罵了沈建國一句後憤憤然回到辦公室,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抽著悶煙,生著悶氣,滿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洩,正惱火間,吳成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他悄聲將找到林傑的情況向劉國紅彙報一番,聽到吳成已找到林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一腔愁緒舒緩了些,但不一會兒,另一種不安的心緒又浮上心頭,真個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劉國紅不知事情將向何方發展,林傑、何凌風、霍雷他們三人的命運將會如何?特別是林傑,一名極其出色的正直警察就這樣被含冤構陷,而他卻無法阻止,權力的肆意妄為可以使任何人陷入絕境,即便他身為公安局長,也無可奈何!
劉國紅是個正直而倔強的人,他不甘就此屈服,他要抗爭,但對於濫用的權力,唯一的方式就是用權力制約權力,他想到了陳建國書記,在漢南市也只有陳建國書記才能與邱家旺相抗衡了。
在陳建國書記辦公室,劉國紅義憤填膺地向陳建國書記彙報了剛才在公安局發生的一切,陳建國靜靜地聽著,讓劉國紅盡情地宣洩著滿腔的憤懣,待劉國紅說完,陳建國走到劉國紅面前,給劉國紅遞上一杯茶一支菸,說道:“劉局,喝杯茶,抽支菸吧!”
看著劉國紅那佈滿皺紋,寫滿滄桑的臉龐,陳建國也不禁心中一陣酸楚,他無奈地長嘆口氣,說道:“劉局,你說的剛才邱市長都和我說了,他們手上掌握著證據啊,林傑和何凌風通話的證據啊,他們捏住了林傑的把柄,而我們沒有任何證明林傑是清白的證據,就像陳小飛和柯軍兩人被害一樣,我心裡何嘗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但是我們沒有證據啊,所以我也無可奈何啊!老劉!”
“那也不能隨意拘捕一名公安民警啊!最多給個處分,怎麼能拘捕呢?這還有法嗎?而且這拘捕令是要我簽發才能拘捕的,陳書記,你說是也不是!”劉國紅大聲叫嚷道。
“是啊,剛才我也是這麼對邱市長這麼說的,但是他說林傑是你的人,你縱容包庇林傑,置組織決定於不顧,拒不簽發拘捕令,所以他才命令沈建國和王軍拘捕林傑,至於為何要拘捕林傑,他說的理由是既然林傑會向何凌風通風報信,那麼林傑和何凌風就非常有可能是一夥的。”說著陳建國又嘆了口氣,可以看出他也很是無奈。
“這,這,他媽的,這不是賊喊捉賊嗎?,何凌風可是被他們冤枉的啊!”劉國紅漲紅了臉,情緒又激動起來。
“唉!劉局啊,你說何凌風是冤枉的,證據呢?現在的證據就是他是“6.29”案件的幕後主謀,唉,我們有什麼辦法呢?想不到啊,想不到邱家旺的手段這麼高明,這麼狡詐啊!”陳建國長嘆著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望著窗外潔淨如洗的碧空,沉吟了一會兒,迴轉頭來,看著劉國紅說道:“好在林傑現在暫時還沒有落到他們的手裡,我們只能寄希望林傑能早日找到霍雷,讓霍雷翻供,也許就只有這唯一的希望了!”
陳建國書記的無能為力使得劉國紅更加的懊惱和沮喪,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辦公室,將門關上,站在窗邊,抽著悶煙,泛著血絲的雙眼靜靜地望著窗外的世界,窗外蔚藍的天空高遠遼闊,一望無際,陽光明媚,白雲悠悠,馬路上行人如織,車水馬龍。
多麼美好的世界啊!卻為何會生衍出如此的黑暗和罪惡?人啊人,和諧相處不好嗎!共享這美好的世界不好嗎?為何總要相互傾軋,爾虞我詐,強取豪奪呢?
人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動物嗎?人性的利已貪婪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嗎?對權力的崇拜和追逐真的是人的天性嗎?難道只有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才是唯一適用於這個世界的嗎?
“咚咚”的敲門聲打斷了劉國紅的沉思:“誰?進來吧。”劉國紅低沉無力地說道。
“爸,是我。”隨著一聲應答,劉小青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哦?怎麼是你?”劉國紅有些詫異,劉國紅交待過女兒,她的身份不能讓除了林傑的其他人知道,平時不要到他辦公室,更不許以“爸”相稱,今天女兒卻一反常態來到他的辦公室,雖然心裡有些慍怒,但他此刻心情極其鬱悶,女兒的不期而至,卻給他帶來了一陣暖意,本想責備她的話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劉國紅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看了看女兒,說道:“有什麼事嗎?”說著走到門前把門掩上。
“為什麼要拘捕林傑大哥?”劉小青粉紅的俏臉上腮幫子鼓鼓的,像是憋著一股氣似的。
看來拘捕林傑的訊息已在局裡傳開了,這個訊息一定在局裡已炸開了鍋,就像個威力巨大的炸彈,其影響肯定遠遠超過林傑的被停職。
“我沒批准,是邱市長下的命令!”劉國紅臉上掩飾不住這萬般的無奈。
“邱市長下的命令?沒有你的批准,他們能拘捕林大哥嗎?我不信!”劉小青噘起了小嘴。
“我的女兒啊,爸會騙你嗎?”劉國紅苦笑了一下說道:“你還只是個孩子,許多事情你是無法理解的!你剛步入社會,又有爸媽的庇護,怎麼會知道社會的複雜,人情的冷暖,人心的貪婪,權力的妄為?”說著又搖了搖頭說道:“沈建國和王軍都是邱市長的人,他們只聽他的!”
“啊!還有這種事,這不是明火執仗地違法嗎?”劉小青瞪大圓溜溜的眼睛,神情驚愕,顯得難以置信。
“哼!日月昭昭,朗朗乾坤,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我相信絕不會缺席!”劉國紅一掌奮力拍在辦公桌上,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地說道。
看到老爸那冷峻而又義憤填膺的表情,劉小青心中一陣酸楚,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爸內心的痛苦、憤怒和無助!
“爸,他們拘捕林大哥的理由是什麼?總得有個理由吧!”劉小青不解地問道。
“哼!理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拿到了林傑和何凌風之間的通話記錄,便斷定何凌風的出逃是林傑通風報信,就是這個理由!”劉國紅想了想,還是向女兒說出了其中緣由。
“什麼?林大哥給何凌風通風報信?林大哥和何凌風不是反目成仇了嗎?難道他們冰釋前嫌,和好了嗎?”劉小青面露喜色,有些激動起來,喃喃自語道:“這樣真是太好了,等這事過去,林大哥就會和慧蘭姐重歸於好了,有情人就可以終成眷屬了!”
聽到女兒這麼一說,劉國紅原本堵塞著的心稍稍寬慰了些,是啊,緣來緣去,緣起緣滅,盡在心間,只要心心相眏,緣就像長明燈一樣,絕不會熄滅,劉國紅何嘗不知林傑心中所想啊,但願如女兒所言,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不知道林傑和何凌風是否冰釋前嫌,但我瞭解林傑,我相信他向何凌風通風報信是真的,林傑是個極重情誼之人,當他知道何凌風是被陷害之時,他一定會出手相助,但一旦林傑拿到何凌風違法犯罪的證據時,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何凌風緝拿歸案,這就是林傑的性格,一種愛憎分明,嫉惡如仇的性格!”
劉國紅緩了口氣,看著眼前可愛的女兒笑了笑,說道:“我也希望和你說的一樣,有情人終成眷屬!”
其實在劉國紅心裡十分明瞭,既便林傑能夠得以順利透過此關,恢復原職,但他對何凌風的偵查也絕不會終止,一旦掌握證據,他還是會將何凌風送入大牢,這個矛盾一直存在著,所以林傑和何慧蘭是否能喜結連理,尚未可知?一切只能看老天的安排了!
劉國紅的情緒變化影響到了劉小青,她默然無語,走近劉國紅的身旁,雙手擁抱著父親,就像一件貼心的小棉襖似的,小腦袋偎靠在父親寬厚的胸膛上,輕聲自語道:“我真心希望林大哥和慧蘭姐能夠百年好合啊,你看他倆是多麼的般配啊!”
女兒的柔聲細語卻使劉國紅感慨不已,他憐愛地輕拂著女兒烏黑飄逸的長髮,心中一陣暖流淌過,默默地祈禱著林傑能安然渡過這次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