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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完(下)

對比命中註定的結局,淳化想,我該以何手段與鴻鈞老祖分割?

雙手還插在大土球裡動彈不得,淳化有些著急,眼角流下了瀑布火淚。第三個太陽的生命也進入了倒計時,如果在吸乾它前淳化不能解決自己的存在之惑,一切就結束了——要麼鴻鈞覆生,要麼他崩碎成渣,將仙靈氣返還天地。

這就是天仙的地劫——先給你看看大結局,再問你該怎麼辦。

薛定諤的“可能性”,揭蓋了才瞭解,你怎麼選?有沒有可選?

修仙者的世界永遠充滿了不確定性——

目前淳化的任務,就是在不確定中找到“固有的”、出於自我認知的“恆定性”。自我否定、大徹大悟都只是外相,不能說明其源於“自性”!

佛陀是怎麼覺醒的呢?能不能借鑑一下他們的“頓悟”手段?

淳化苦笑,這是病急亂投醫了!修士們絕不能聰明過頭,這“拿來”的動作往往意味著喪失了“道心”,改換門庭將導致道基不穩。

淳化抬頭看看三個太陽,原本它們有朝一日會得到機緣變成天帝法體,但是現在看來它們只成全了淳化。鳥族瘋了一樣還在打轉,你們的宿命就是轉圈圈嗎?

“不瘋魔不成活兒嗎?難道我還得重拾執念以求自救?這與修仙基礎理論背道而馳啊!”淳化找不到“明處”的頭緒,向暗處看去——胡楊仙木、柳精和鬼藤三個坐在鬼影幢幢的北海之底,黃一極愁眉不展地陪著他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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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想起了另外一個時間線裡某人說的“尋找自由反而讓自己被束縛”的悖論……忽然一驚,我的尋找自我的操作本身是否正常?是自由意志,還是心魔?

太陽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暗了下去,淳化軟弱地想,“我搞出來了一個不可知論!這一關看來是過不去的了。”

洛可嘉已經到了西海岸,他的目光忽然穿透空間向淳化看了過來,小青在他面前被一條長鞭撕去了一條腿。洛可嘉拄著通天樹枝,對淳化說:“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溝通兩界,送來了暖流,把我從癱瘓的狀態中拯救出來——這就是你之於我是客觀存在的證明!”他毫不猶豫,毫無吝惜,捏碎了通天樹枝上的紅果子。

但那是人參果樹……不是我!淳化先大喜,後又大失望,向通天樹看去,樹影乾枯,枝葉盡斷,唯根尚存……難道翻天斷流咒在洛可嘉捏碎紅果時就開始了獻祭?

淳化大受震動,他赤裸的身上發出了銅鐘之鳴,扭頭看去,鎮元子果然化為了骷髏鳥。

淳化又看向鎮國樓:三十多佛陀微微一笑,同時化為飛灰——

他們強扭時光附誓,用性命換來了淳化戰勝鴻鈞道人的機會。

隱約中淳化聽到某個佛爺說:知道了答案難道還做不對題嗎?

其實鴻鈞自己把自己也獻祭了……他要證明自己並不是拘禁自己的枷鎖。

洛可嘉罵道:“闖就是了,管他過不過得去!——思前想後的,意志何在?猶豫不決,畏手畏腳的,道心何立?怎麼修行了千年,越修越縮回去了?”

這個洛可嘉怎麼回事?他忽然這麼有學問了……淳化來不及多想,回罵:“你說的倒輕巧,你是沒見過地劫的厲害——他專門衝著你的底層邏輯來的,玉帝就死於地劫!”

誰說洛可嘉沒吃過地劫?他癱瘓在床那麼多年,其心性比順風順水的淳化堅忍一萬倍!活著的意義在洛可嘉看來無比清晰。

小青的另一條腿也飛離了身體,她低聲慘叫,滿地翻滾,痛不欲生——這是真還是幻?

洛可嘉又說:“你得自問,你的存在與他人何干?誰能剝奪你的天然權力?”他句句在暗示要將“本我”與“他我”分開,但是本我在何處?在鴻鈞覆生之前,他我又是誰?

黎山老母從小青腦袋裡探出來,衝著白雲宗的人斥道:“住手,你們這幫廢物,本尊黎山老母,你們焉敢不跪?”

小青徒勞地揮舞著刀,強弩之末。

一隻長劍橫過去,卻繞過小青,將黎山老母虛影斬碎:“我管你是哪個……”

淳化大悟。

我在騎驢找驢!

斬去心中之賊就是斬去本我認知!

以往的淳化從未真正以“獨立人”自居,他總是依附於洛可嘉或者嵊藍,搭順風車,心靈並不圓融自洽!對“我存在”感觸不深——甚至他得到身體都沒幾天。

人參果樹之因、鐵皮人之形、赤腳大仙之血、鴻鈞贈品水晶、妖王散仙聯盟的殼爪、天帝手編之繩、烏巢之天一真水、道尊火鉗留下的一縷氣息、通天碑之仙靈氣、大日魔舍利之魂骨、大青山交響曲之樂音、斷龍女送的仙器、仙荷枝葉莖根、兜率宮吃到的仙糧饅頭仙蜜……都成為他收藏來尋求自我實現之機緣,也全是拖累。

淳化驚覺,原來自己揹負著如此眾多的外物!簡直是財迷心竅、喪心病狂——

將外來的東西都扔掉吧……哪怕再珍貴。

毗藍婆臨空飛來,錦婆依然把美麗的臉畫得像個鬼!

淳化大悟!在別人眼裡我是怎樣的面孔,與我真實的樣子根本沒有關係!我不必自證——其實沒有幾人真正在乎你是誰,就算有,與我何尤?

大量的“討好型”言笑被淳化從歷史中剝離,無數“委曲求全”的舉止從記憶中剔除,萬千“從眾心態”被扔出道心。一時間淳化與汙濁粘膩的黑煙黑水攪和在一起,難分彼此。

眼看淳化要不行了,毗藍婆苦勸鳥旋風撤離,很快鳥兒們快樂地抽身而退,順帶著將淳化身體衝散,讓他化成了一個渾濁的虛影。

叮鈴鐺啷,他體內的破爛跌落了一地。鳥兒們心滿意足地拾起寶貝,搶了就跑。

無債一身輕……我還有什麼可以拋掉?天帝所賜“淳化”之名!你們可以喊我“喂~”。

但是天劫依然未至。

還差哪一點?失去了名字、身體、寶貝、歷史、記憶、道心的“喂~”想。

黎山老母看看破爛流丟的小青,忍氣吞聲,重組了支離破碎,飛向天外,大約找別妖寄生去了……

小青坐倒在地,愣了一秒鐘,哈哈大笑,然後痛哭流涕。白雲宗高手們嚇了一跳,暫時停止了最後的絕殺。

“喂~”回過神,衝洛可嘉遙遙地說:“剛才你……但是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洛可嘉說:“是我!我回來了!”

“喂~”才驚覺這是嵊藍——洛可嘉捏碎了世界果,透過了克萊因瓶,一瞬間擒拿了嵊藍,完成了二次交換。

“喂~”大笑,終於找到了晉級的最後一環——他斬斷了和嵊藍的雙胞胎感應。

天雷滾滾而來,但只繞著他轉,遲遲不落,“喂~”扭頭看向滿臉擔驚受怕的涓涓,又一次大笑——捨近求遠了!洛可嘉證實了他我,嵊藍拯救了自我,而涓涓才是歸宿啊!他將涓涓一把摟過來,親了一口。

小狐狸們歡呼雀躍,涓涓喜極而泣,龍女夫婦面面相覷,嫁妝我們備好了,但是聘禮呢?

天雷終於落下,兩個土球合而為一,三個太陽化為無量光熱——他終於毫髮無損、悠哉悠哉地再一次連升十級,晉升天帝。

“喂~”輕鬆地將閃電雷暴合於掌心,對嵊藍說:“我們都自由了。”

誰說自由是最大的謊言?那是你還不夠強,對自己不夠狠,心裡不夠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