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夏
七月的天氣格外的炎熱,烈日烘烤的水泥地極燙,隔著厚厚的鞋底都能感覺到腳下傳來的炙熱。
知了隱藏在街道綠化帶的樹上,許是也感覺到了這燥熱,自晨起便沒完沒了的叫個不停。
檜城偏海地屬熱帶,夏日的早晨算不得多涼快,不過起床片刻的功夫便已大汗淋漓。
沈晚稚不過刷牙洗漱幾分鐘的時間便出了一頭的汗,開著冷水又反反覆覆的洗了幾次臉才稍微感覺到了一絲絲涼意。
穿戴整齊吃過早飯便急匆匆的出了門,爸媽始終對暑假期間學校組織的夏令營感到不理解,都放假了為什麼還要回學校去?這個夏令營又有什麼作用能學到什麼東西?
但晚稚想去,對於學校那邊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推掉,畢竟這是一個年級的活動,能參與她還是想參與的。
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她趕到了學校可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距離學校要求到達的時間只剩七分鐘了,校門口距教學樓有一定的距離她們的教室還在五樓。
“晚稚!沈晚稚!”
就在她準備跑過去時,突然聽到了身後有人喊她她下意識的回頭一看,便是邱雨墨進了校門朝她狂奔而來的情景。
“你怎麼也這個時候才來啊?都快遲到了!”沈晚稚焦急的問道。
說著腳下踏著小碎步朝她伸出手時刻準備奔向教學樓,邱雨墨一將手遞給她整個人便又被拉了出去,邊跑邊喘道。
“這不放假嘛,忘了還有夏令營這事了就起遲了。”
沈晚稚右手拉著她,邊跑邊抬腕看了一眼時間,催促道。
“快快快,還有五分鐘!”
兩人拐了彎朝通往的教學樓的林蔭小道奔去,夏日清晨本是炎熱的但林蔭路上奔跑的兩個女孩像是追逐著風的腳步,長長的路程不過片刻便已過半。
奔跑時迎面而來的風揚起了女孩的衣角以及額前的髮絲,看著極具青春活力。
可就在跑至前面的一個路口時,突然迎面出現了一個白T恤少年,眼看沈晚稚便要與他撞上好在她及時剎住腳步,在少年回頭的那一刻停在了他的面前。
雙方落入對方的視線裡,一時間四目相對雙方都有一時的微愣,邱雨墨被迫跟著來了一個急剎要不是沈晚稚抓著她估計此時都已經被甩出去了。
她剛想問沈晚稚突然停下做什麼,一抬頭便看到了她與一個男生面對面的站著,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些什麼便見沈晚稚匆忙道歉然後拉著她離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說完兩人又開始狂奔爬樓,緊趕慢趕最終還是沒遲到。
對於剛才的那個小插曲,事出匆忙誰都沒來得及放在心上,便這樣不了了之了。
此次夏令營只有一週的時間,夏令營的老師都是來自G省師大的大學生,他們團隊還有一個名字——“花生仁”。
三個班各有兩個班主任,夏令營的活動無非就是一群大學生老師帶領幾個班的學生講講課談談夢想,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再帶領他們做做實踐活動。
選的興趣班不一樣學的東西也不一樣,手語班要跟著歌曲全程用手語展示該歌曲,合唱和手工班就不用多說了吧?自然就是唱歌和做手工啦!
每個班還有一首獨屬於自已班級的班歌,結束的那天每個班都還要上去表演自已班的班歌。
當沈晚稚的班級在進行標本製作的那天,一半的同學都出去在校園裡跟隨著老師尋找紋路清晰的樹葉。
那天的日頭依舊很大,整個校園裡便只有那條林蔭道上較為陰涼,一旁的綠化植被較為繁茂。
沈晚稚與邱雨墨在灌木叢裡尋找扒拉著葉子,眼見兩人採摘的已有大半,便起了玩心。
沈晚稚隨手摘了一片紋路較深但有些破損的老葉子,舉過頭頂迎著被枝頭樹葉遮擋稀稀散散的日光仔細看著手中的那片殘葉。
墨綠色的葉子在陽光的穿透下沿著紋路的那一部分變為了黃嫩的嫩綠色,又換了好幾片葉子對著日光看了好幾下,她這才發覺手臂舉的有點酸了。
當她收回手樹葉離開自已的視線時,眼前便多了一個與這夏日驕陽一樣明朗的清秀少年。
他像是在找什麼人,在四周徘徊張望著,最終與老師說了句什麼得到了答案笑著微微一鞠躬便小跑著離開了。
沈晚稚好奇的朝他離去的背影多看了一眼,可並沒有看出什麼結果,最後跟著大部隊回班了。
在這一週的夏令營時光裡她不知道與第一天遇見的白衣男生遇見了多少次,他們甚至在一個興趣班,還一起做過活動。可那時的她心思粗直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只有在結束的那一天他們班表演班歌時注意到了他幾眼。
2011年9月
暑假既漫長又格外的短暫,一晃眼的功夫便又開學了,現在的她是全校最大一屆的學生。考試在即課業也變得格外繁多了起來,每天上課是卷子下課是卷子家庭作業是卷子,假期作業還是五六張卷子。
她們的教室也從原來的五樓搬到六樓,對此邱雨墨每天上學爬樓時都在與她抱怨。
“好累好累啊!為什麼要搬到六樓啊,天天這麼爬樓誰受得了啊!”
沈晚稚對她的抱怨充耳不聞,一步兩個臺階的往上爬著,一瞬間便與身後扶著扶手艱難往上爬的邱雨墨拉開了距離。
“晚稚你怎麼跑那麼快啊,你都不累的嗎?等等我啊!”
說著燃起鬥志追上了她,順便一手抓住了她的書包帶子,身後的重量讓沈晚稚身體感到沉重,腿也沒法靈活的邁出了。
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抓著她書包的邱雨墨,等她走到自已的身邊時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兩人並肩前行。
爬到六樓,兩人都自覺的甩開了對方,路過樓梯口旁的二班才能到她們的教室,如今時間還早兩人慢悠悠的往教室走。
“你那五張卷子寫完了嗎?”邱雨墨雙手把玩著書包帶子便問她道。
“語文和英語的寫了,數學大題沒寫。”
“我也是!數學的大題算半天都算不出來,於是我放棄了,待會兒跟我同桌撒撒嬌讓她把她的作業給我借鑑借鑑!”
沈晚稚在聽她說話的同時目光在隔壁班後排的窗戶那兒停留了一陣。不知怎的她像是自動遮蔽了邱雨墨的聲音,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個坐在後排手中轉著筆與他前排男生談笑開懷的男生身上。
許是他的笑容過於明媚,一下便撞進了她的心裡,在路過的那短短几秒時間裡,她的目光一直緊緊的落在那個位置,那個人的身上。
“喂?你在聽我說話沒有?”
沈晚稚回神看了眼她道“聽到了,抄個作業你還這麼張揚真不怕被課代表聽到了告到老師哪兒去。”
“那我儘量小點聲,秘密進行。”說著她捂住了自已的嘴輕聲道。
自那天起,每每路過隔壁教室沈晚稚都會不由自主的朝那個位置望去。有時人不在位置上,有時候他在寫作業,但更多的時候他是趴在桌子上睡覺。
晚稚的成績在她們班算不上好,只能算中上游的水平,平常課間休息也只喜歡待在位置上做自已的事情。不願意出去與其他男生女生一起在走廊上聊天玩鬧。
可是這學期以來,她發現自已好像特別嚮往教室外的走廊,就算與走廊上的同學插不上話也會安安靜靜的在那兒著,要麼看看對面的風景要麼就是裝作不經意的看向隔壁班的那個位置。
但更多的是因為她知道,他下課特別喜歡在走廊上待著,要麼與他們班的男生玩鬧,要麼就是與她一樣站在廊邊眺望遠方。
時間一久,身邊對她熟悉的人也發覺了一些異常,這天邱雨墨站到她的身旁,看著望著學校對面大廈的她有些不解的問道。
“你最近怎麼總喜歡跑走廊上站著?以前可是誰都喊不動你的啊?轉性啦?”
“她們把教室裡的窗簾拉著窗戶也關上了,又黑又悶待的我有點壓抑,出來站站透口氣。”
“你把它拉開不就好了?”
“我就想出來站站不可以嗎?多看看綠色保護視力。”
“好吧,說的也有道理!”
見邱雨墨信了她的話,沈晚稚心中微微鬆了口氣,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反常。
因為她發現,她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特別想要見到隔壁班的他,見到他便會暗自開心好一陣,看不到便會失落。
這樣的感覺持續有一段時間了,邱雨墨是個小說狂魔,從上學期起她便也多少看了些,她自已也在嘗試著寫小說,在班上女生中反響還不錯。她發現她現在的這種感覺與書中描寫的一模一樣,漸漸的她確定了。
她應該是與書中描寫的一樣,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隔壁班靠窗後排愛遲到愛睡覺性格活潑陽光張揚的他。
這是她深藏於心的秘密,她不敢也不願意告訴任何人,包括邱雨墨。
她不想自已的暗戀成為兩個班閒來無事的談資,從前的她經受過鄙夷,嘲諷。讓她覺得像她這麼普通的女生好像就該平凡,不該有些什麼不切實際的奢望。
而且,她自已也覺得自已是真的很普通平凡長相也不出眾,也沒有那個勇氣去告訴他,有一個人在默默的喜歡著他。
經過她的默默觀察,她發現他並不像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他經常上課睡覺,經常遲到被老師罰站,經常放學被老師留下來。
那時的她沒有任何渠道知道他的資訊,還記得那時候幾個學校合併一起在她們學校舉行的模擬考試。
那時的她與他在樓梯口相遇,那時的他好像是在找考場,鬼使神差的她跟了上去。見他進了五樓的一間教室在一個位置上坐下,不出意外這便是他的座位了。
她對著門外的座位表核對了一遍又一遍,最終確定了他的名字。
鄭念笙。
一個和他本人一樣清秀文雅的名字。
同時在一次不經意的擦肩而過時,她聽到了他的朋友叫他的小名。
阿志。
2012年夏
往常晚稚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尤其是在學校上學的時光過得尤其的慢,可如今她卻覺得時間過得快的離譜。
這麼快就要考試,就要畢業,就要見不到他了。
儘管她想要時間過得慢點再慢點,慢到能永遠停留到她與他初見的那一刻,可時針會轉時光會流。
複習,大考,小考,模擬考,畢業考試都依次來臨,考完的那一刻她覺得輕鬆又悵然。
拍畢業照那天,沈晚稚的班級在鄭念笙班級的前面,在站位的時候她見到了他們班也在旁邊站著準備著。
餘光總是不經意的往他所在的方向瞄,在拍完回班的時候兩個班相對而過,沈晚稚所在的位置正好與他擦肩而過。
2012年7月9日
今天是全校學生返校領成績單的日子,雖說是領成績單的日子,但畢業考試成績並沒有出來。等到出來老師會發給家長,此次回到學校不過是領畢業照以及獎狀畢業證的罷了。
沈晚稚此行得了一張文明學生的獎狀,作用不大都是給平常班級裡安分聽話的學生的。
告別老師與同學出了校門,便正式畢業了,回頭看了眼人流如注的大門晚稚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捨,在心底暗自說了一聲再見。
在走到巷子出口拐彎處時,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若不是她腳下停留的快估計便已經撞了上去。
可看清來人時晚稚的心底泛起一陣酸澀,她微微側身退後一步給他讓了路,看著他手裡拿著半根棒棒冰頭也不回的從她身側走過。
慢慢的在她的視線裡漸行漸遠,直到隱入人群再也找尋不到他的蹤跡……
沈晚稚在原地站了許久看著他遠去的方向出了許久的神,回過神來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她長達一年的暗戀,以同樣的方式相遇同樣的方式收尾。
再見!
鄭念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