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雖然是深夜，宋國清卻還是接到了一個電話，正是先前讓他臨時處置的大佬。

“國清，那個年輕人不錯，你跟他什麼關係？”

“哦，他只是青樂賽參賽選手，叫做陳揚，第一輪表現不錯，我就注意到了，但礙於身份，我沒有接觸……額，後來，聽說他開了個音樂公司，我擔心他誤入歧途，就深談了一次。”

哦哦，

“國清啊， 是個苗子，好好培養。”

“好的，我會的。不過，他似乎不想走學院路線啊……”

“哦？這樣啊？”

對方很是詫異，但稍後，語氣又緩和過來：“也是，溫室裡培養不出人才，還是要讓他自已去經歷……國清啊，你能幫襯的，就幫襯一下，他自已醒了，自然會回到殿堂的……”

“嗯嗯嗯，完全同意，我完全同意。”

“國清啊，今天都累了，早點休息。”

“好的、好的。”

他們的對話都是話很少的，意思到了就行。但宋國清掛了之後，又一個人在書房坐了很久。

陳揚的天賦，那是沒的說，一首很一般的琵琶語，演奏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暗示了某種夏國音樂復興的方向。

抽了好幾支菸，他還是覺得大佬的話是對的——溫室裡培養不出大才，還得讓他自已去經歷，時候到了，他自然就會回來……

“他現在算是出道，小有名氣了……以後成長的路長著呢……”

……

與此同時，

和平飯店裡，歐洲音樂家們也一直沒睡，都聚在樓下會所裡，談論今晚的震撼演奏。

漢克斯對夏國一直很友好，對陳揚的演奏，既感到欣慰，又有點忌憚。一方面是老朋友宋國清的學生，他不得不給面子，另一方面，陳揚的器樂天賦實在太可怕了。

鋼琴家貝作德被稱為天才兒童，今晚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夏國的音樂水準會那麼高？簡直是詩歌和旋律的完美融合，尤其是那種身歷其境的畫面感，絕對是西洋音樂所沒有的。

“漢克斯先生，不得不說，那個年輕的演奏家實在是個天才，他對夏國音樂的演繹，早晚都要光芒萬丈……全球的審美，也將面臨肉眼可見的變革……我是說，我們正在面對一場文化上的競爭……”

耶！

“我同意！”

“當然！”

大提琴家梅森重重點頭：“我們的絃樂雖然有神聖感，但表現力似乎遠不如他的琵琶……我始終覺得不可思議……”

女高音喬治忽然插嘴：“有沒有可能？他並不代表東方音樂的精髓，而是很獨特的個人現象？”

嗯嗯，

喜多浪這時正好從過道進來，滿臉喜色，將手機遞給漢克斯：“漢克斯先生，我們文部大臣的電話，請您一定要賞臉？”

哦？

漢克斯剛客套一句，那邊就很興奮地說：“漢克斯先生，我國想對您帶領的樂團發起正式邀請，請你們到東京，品味一下東方音樂的精髓……漢克斯先生，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夏國那個年輕人的演奏，並不代表東方音樂的特色，我國的音樂水準遠高於夏國。請您務必賞光。”

哦？

這一番話，是擴音的，大家都聽到了。

“同意！”

“我同意！”

“去東京！”

“亞洲音樂的故鄉應該是東京……”

漢克斯考慮一會兒，終於點頭：“那就好，我們在夏國遊覽幾天，把成都的音樂會完成，立刻就去東京。”

……

次日一大早。

陳揚給李明兮電話。

“李明兮，我們要合計一下，湊成一個專輯，你有三首還可以，我這裡再湊幾首，你再看一下。過幾天我還要比賽，先把樣片做出來……嗯，整體風格，還有裝幀設計這些也要考慮一下。”

“嗯嗯……”

那邊只是一直在嗯嗯，根本沒有回答。

“李明兮，下午有空嗎？”

“我在路上了。”

她聲音已經跟蚊子一樣。

很快，

兩人就在辦公室商量。專輯一共10首歌，主打歌就是《再見二丁目》，然後是李明兮自已的三首，叫做《月暈》、《星雨》、《花風》。這三首陳揚聽過，也還過得去，但是《花風》改成了《花月正春風》，

隨後，陳揚又拿出來了六首，都是原來的世界很流行，但這個世界沒有的，其中一首《小城大事》，非常貼合《再見二丁目》，另外是一首《曖昧》，也放進去了，改成了《曖》。這樣一來，整個專輯至少有3首歌是鎮得住的。

一般來說，一個專輯，主要是看完整風格，《二丁目》奠定了純粹小資風格，另外兩首也偏於小資，基本上就穩了。

不過，

陳揚跟她開會，兩個人，總覺得怪怪的，她總是很想笑，又強忍住，搞得陳揚連會都開不下去。

“額，李明兮，這是工作……咳咳……”

“嗯呢，我知道。”

“你知道就要進狀態啊……咳咳，好了，先去錄歌吧？《大城小事》有點尺度，你要把握好，不要太露骨，《曖昧》唱得儘量不要太嗲……”

“誰嗲啊？”

呼，

陳揚也是無語。

……

有了節操粉碎機，製作專輯都不需要樂隊。AI能根據主旋律和唱段，自動生成非常和諧的伴奏，那些不合適的，陳揚就自已演奏，然後錄製成音軌，由機器自已合成。

“李明兮，你再唱一遍二丁目……”

莫名其妙，

她臉竟然紅了。

“快唱，不要瞎搞！”

陳揚想到廠牌剛剛起步，她就扭扭捏捏的，以後還怎麼辦？

“誰瞎搞啊？”

李明兮坐回萬界製作機的艙裡，戴上全套裝置。

這時，

陳揚已經配置好了音軌，按一下啟動。

譁、譁……

輕輕的搖晃聲中，黃昏的都市隨著腳步變得模糊，街邊的桐樹，再無一絲聲音。

滿街腳步 突然靜了

滿天柏樹 突然沒有動搖

這一剎 我只需要 一罐熱茶吧

那味道 似是什麼 都不緊要

她的聲音在溫婉中帶著一股勁頭，骨子裡透著一點颯，但又不強勢，可謂是剛剛好。

這時候，她壓低聲音，像在耳邊傾訴，一點點似有似無的悲傷，陳揚是透過一個很隱淡的和絃來表達的，用的是吉他，它緊挨著歌詞走，總是在發聲的時候才出現。這樣一來，內心獨白就變充滿了情感，讓人覺得那罐熱茶真的非常緊要。

這時，

李明兮沉浸在歌曲裡了，心裡想著陳揚的強大和不可親近，一下子就感傷起來，想著自已終歸是很難跟他走到一起的。

唱片店內 傳來異國民謠

那種快樂 突然被我需要

不親切 至少不似 想你般奧妙

情和調 隨著懷緬 變得蕭條

於是，

她轉而領悟音樂，想要放逐自已，心態一下子就自戀起來。這一段，陳揚的伴奏用的是一個比較急的小和絃，像淡淡掃弦一樣，緊挨著節拍，不細心聽，甚至都聽不出來。但它的驅動力很強。

這時，

陳揚也忽然發現，李明兮完全沉浸了，站起來在錄音室走來走去，搖頭晃腦的，被淡隱的和絃驅動著，不由自主的，把稍顯平淡的段落，唱得充盈著情感。天賦完全被激發出來了。

“這個和絃配得是對的，她被趕著走，就激發了情緒……”

另外，萬界製作機給出的背景音，也是一般的唱片所沒有的，它幾乎能夠讓人身臨其境，所以，李明兮此時就像真的在街上游逛，想著種種若有若無的情感線。

原來過得很快樂 只我一人未發覺

如能忘掉渴望 歲月長 衣裳薄

無論於什麼角落 不假設你或會在旁

我也可暢遊異國 放心吃喝

這時，

陳揚將和絃遠離節拍，反而是在遠處出現，就構成了一個背景，跟著她一唱一和。她這時已經感覺不到剛才被和絃追著的緊迫感，反而是感到了安慰，放鬆下來，完全唱出了自已的內心。

她的聲線本來就非常獨特，溫婉之中有一種勁道，這時候放聲吟唱，自已也在糾葛的情緒中解脫，於是就有一種特別的感染力。讓聽眾一下子想起了自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