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有把握。”

有把握？

好好，

嚯嚯嚯嚯，

兩人也笑起來。

“那就報了？”

“報！”

本來，海選是很緊張的，但主持人實在是個話癆，跟林峰聊了好一會兒，觀眾們也是打了雞血，下面帶節奏的水軍也是賣力，竟然採訪了五六分鐘。

這時，

主持人開始報幕：“夏國青年音樂人才海選第一輪，1533號選手陳揚的參賽曲目是……是《五百年滄海桑田》吉他獨奏。有請！”

嘩啦！

譁！

十萬人體育館頓時炸裂，在場的多數是年輕人，頓時笑成一片。評委老師們也都奇怪，還有年輕人知道這首歌的？現在的流行圈，從曲風、曲式、編曲，到歌詞、唱腔，都主打一個潮，還真沒見過這種。

無數臺手機上，億萬水友也是哭笑不得。

“愛樂樂團不要，非要獨奏？”

“這哥們兒真狠！”

“五百年那個，是不是猴子那個歌啊？”

“猴哥之歌！牛逼普拉斯”

“只能說勇氣可嘉。”

“你就來個練習曲也好啊。”

“這歌太熟了，搞不出什麼了。”

“是啊，婦孺皆知，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這哥們兒草率了。”

“……”

這時，

陳揚已經坐在舞臺中間。因為不是彈唱，場務就上了架子，電子樂譜也擺好，一張高腳凳，正好可以讓吉他手更舒適。

陳揚回頭看，右後方幕布後面，是一整個樂團。四周都是觀眾席，舞臺就搭在體育場中間，四塊大螢幕裡，自已的形象也赫然在目。而整個舞臺都堆滿了電子音響裝置，幾乎是落針可聞。

“這個鬼系統到底行不行？”

“唉，報也報了，上吧。”

他定定心神，放鬆全身，想起這一路的艱辛、挫折，有點傷感，心想反正等一會兒都要結束了，到時候回去包個荒山，種點橙子什麼的也樂得逍遙快活，於是也就釋然。

帶著一種超脫物外又略微傷感的情緒，他左手按了一個和絃，右手無名指輕輕一彈，撥了一個泛音。

叮~~

非常神奇！

“這音色……”

陳揚自已都被震撼了，只覺得一下子就穿透了靈魂？

與此同時，一種悠揚柔和的穿透力，在頂級音響裝置下，瞬間刺穿了一切嘈雜。七八萬人一下子被吸引住，瞬間屏住呼吸。全場就在這一聲清脆柔和，又略帶傷感的自然泛音之下，瞬間進入了靜默。

每個人都很奇怪：這是什麼樂器的聲音？怎麼那麼、那麼穿透啊？而看看大螢幕，又確定真的只是吉他。

呼，

長長呼了口氣。

陳揚感覺剛才這一下，似乎傾注了無限深沉的情感，感覺琴絃就是自已的心，自已的手指，觸感特別柔軟、就像觸控到了自已的心思本身。

這幾天所有的情緒，都在一聲泛音中化於無形，變成悠揚傷感的嘆息。這種嘆息一點也不消極，反而是自帶看透了一切的從容。

玩了好多年的吉他，陳揚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簡直太美妙了！此時此刻，他已經忘記了一切，只想訴說，訴說一切。

不需要繁複的和絃，兩三下極簡的泛音前奏，把傷感情緒拉滿，他直接就上了主旋律。

“唻咪，啦，哆西啦，咪……”

倚音從來沒有彈得這麼絲滑，幾乎就等於內心情結的釋放，充滿了酸甜苦辣、喜怒哀愁，又說不清楚；它既是顫音，也是波音，悠揚地在空中飄蕩，像流水、白雲，帶著些許傷感，一下子就擊中了所有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一下，瞬間又被舒緩的節奏帶走。隨著旋律進行，每個人眼前，都是大江大河大海，一生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愁，所有的不甘、努力、奮鬥，對命運的無常感悟，全都傾瀉無遺。

節奏，比常規版本慢了一些，但慢得恰到好處，正好牽動心底深處的情緒，讓觀眾們退了一步，反而看到了整個世界，看到了自已受傷的靈魂。

不知不覺，無數的人，包括年輕人，不知何時，都已經淚目。這種傾瀉是柔和的、舒緩的，眼淚也是甜甜鹹鹹的……那些壓在心底的不甘、怨念、希望，都變成了飄揚在空中的叮咚聲。

“他多想是棵小草……”

“嚮往著逍遙自在……”

“桑田滄海，頑石也長滿青苔……”

“為什麼，為什麼天有這樣的安排……”

不知何時，

全場七八萬人，聽過的則在清唱，沒聽過的就在輕哼；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起了斑斑的淚痕，跟著陳揚的節奏，盡情傾訴最深的共鳴。那是受傷的靈魂們的傾訴。

時間在這裡停止了，人人都覺得已經過了很久，臉上全是斑斑淚痕，帶著笑、帶著傷感，在流淌的旋律中，他們好像看見了自已和這個世界的最真實一面，看見了自已的靈魂，正在哀傷吟唱。

很快，陳揚的力度開始出來，樂曲變得激昂了。琴絃帶著一種衝破一切的意志，直衝而上，穿過黑夜，穿過死亡，穿過黃昏的墓地，來到了雲霄絕頂，生命之力從低谷升起，看到了光明，於是滿含希望的淚水。

呼……

陳揚垂下頭哦，眼中的淚珠啪嗒一下，落到琴絃上，雙目緊閉，腦海裡一片空明。

而現場，

竟然一絲聲音都沒有！

整整好幾分鐘！

所有人都悵然若失地望著陳揚，直到他再次抬起頭來，人們在大螢幕上看到他眼中的淚痕，所有人才鬆了口氣，似乎都在擔心陳揚已經不在了，或者被什麼帶走了，再也回來了？

當看到陳揚清秀的臉龐終於綻放出一絲笑容時，全場所有人才確信——

這個靈魂樂手是我們的！

他還在！

他沒有走！

他會跟我們在一起！

轟！

不知何時，也不知是誰帶頭？

現場突然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掌聲，那是從心裡深處發出的讚歎，是被音樂之美震撼的心靈的呼喚！無數人雙手拍得生疼，眼淚混合著笑容，發自靈魂地感激這位樂手。

嘩啦！

譁！

“陳揚！”

“陳揚！”

“陳揚！”

“……”

所有人都有一個奇怪的念：這樣的靈魂樂手一定會離開我們的，只要不停喊他的名字，這位天使就不會離開了。於是大家又拼命地嘶喊，好像在呼喚最美好的自已？

這種緊密交融的神秘情感，是樂手與聽眾的至高融合，饒是十幾個評委，以及在座的音樂大咖，都是一生未見的。他們只是聽說以往的大師的傳奇故事，今天才是第一次親歷。

過了很久，

現場才在淚目中安靜下來。

主持人鼻子綴泣，聲音忽然有點嘶啞：“有請評委老師們，為我們的1533號選手陳揚……打分。”

評委們都是圈內大咖，個別幾個是手握資源的大佬，剛才他們完全沉浸在了獨奏之中，此時此刻還在回味，想起了一生的種種，主持人說了兩遍，他們才反應過來。

滴滴滴滴

按下了滿分。

不知為什麼，他們雖然按下了滿分，但都覺得給這場表演打分，手會有點發軟，總感覺有點不妥：這個演奏是能打分的嗎？

“全場10 位評委老師，9位打了滿分！還有一位老師打了9.5分，陳揚的得分是9.9分！”

“恭喜！恭喜陳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