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首歌下來,看底下人的表情就是受到流行古風單曲的衝擊了,一個個都瞠目結舌,眼底散發出止不住的驚喜感。
顧景煜笑著站起來鼓掌,其他人也跟著發出喝彩,沈墨卿望向他,發現他的笑意並不達眼底。也是,雙面人生難免露出破綻。
二樓欄杆處,楚靈玉豔紅的指甲深深扣緊木頭裡,按理來說沈墨卿也沒對她做過什麼,可是有些人過得太好,就是對她的折磨,楚靈玉最喜歡問憑什麼,事事都要爭一頭,但她爭不過沈墨卿,哪怕使了絆子沈墨卿也能化解。
月見歡輕輕踱步到楚靈玉身後,將她玉蔥似的手拔出來,“楚娘子這是幹什麼,這蔻丹日日都要補的人,怎麼好這樣糟踐,瞧瞧,多好的指甲。”
楚靈玉似有不甘地抽回手,朝月見歡行了個禮,她的性格就是喜怒形於色,明晃晃的嫉妒對她來說是正常行為。
“楚娘子你也來了仟仟閣這麼久了,知道我最看不得什麼人,你嫉妒也好不甘也好,只要放在心裡我不會插手。”月見歡抽出手絹,眼神冷冷,“若再有下次…楚娘子可還記得自已的真實身份?”
楚靈玉咬著嘴唇,月見歡就是有這種本事讓她不敢反擊,讓她覺得害怕,也是,作為京城最大花樓的老鴇,手裡沒點把柄跟制衡人的手段,怎麼能讓這些姑娘們心甘情願跟著。
月見歡揮舞著手絹,又恢復平常那副諂媚的模樣,沈墨卿今天出了彩,閒王又在這,她可要好好撈一筆才是。
作為今晚最大的金主,沈墨卿被月見歡安排著帶顧景煜到仟仟閣內院的捻星樓裡賞月。
二人在露臺上坐下,沈墨卿斟了兩杯西域葡萄酒,月光皎潔,樹影斑駁,晚風曖昧,顯得沈墨卿有些無所適從。
“沈娘子好像不是很願意接待我?”
“什麼?”沈墨卿莞爾一笑,“王爺說這話真是折煞我。”
“那娘子的手還這樣冰。”顧景煜握住她倒酒的手,溫暖而柔軟的觸感像一陣電流讓沈墨卿頭皮發麻,月光下顧景煜的眼神微微清明,若不是那日他的幕僚前來試探,自已真的要信了這個王爺是個風流倜儻的男人。
沈墨卿也不害羞,反手又撫上顧景煜的手背,“王爺的手暖,那就讓我多暖和暖和。”
顧景煜有些錯愕,眼神好像在說:你怎麼是這樣的人?他輕微的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被沈墨卿捕捉到。也對,一個可能並不喜歡女色的人為了演戲成天與各類鶯鶯燕燕混在一起,見慣了這種主動的女人,厭惡也是正常的。想抽回手,顧景煜卻越握越緊。
“王爺?”
“沈娘子常來捻星樓嗎?”
“沒有,第一次來。”
顧景煜鬆了口氣似的,緩緩放開沈墨卿的手,“那本王很幸運做沈娘子的第一次。”
沈墨卿笑而不語,這人怎麼怪里怪氣的。
“沈娘子有這等才華,何不自已開個樂坊做教習娘子。”
哈,男人最愛的戲碼還真就是勸妓從良。
“自在就好,哪裡都一樣。”
顧景煜嚥下一杯酒,又斟了一杯與明月對飲,“對啊,自在是最好的。”
他沒有把頭轉過來,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微微垂下的睫毛,不像紈絝,倒像個不得志的詩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沈墨卿忍不住念出這幾句詩,隨即又覺得自已唐突,馬上閉了嘴。
顧景煜轉過頭來,眼帶笑意,玉樹臨風如仙人之姿,沈墨卿覺得,這一幕不像演的。
“早前只聽聞沈娘子彈得一手好琵琶,沒想到還會唱曲,更是富有詩書才華,沈娘子這麼優秀,身價怕是又要漲。”
“我又不是商品,提升自已是應該的,不必跟價格掛鉤,我也不是為了提高身價才會這些,我也是普通人,我也想越來越好,不要因為我的身份給我設限。”
沈墨卿又給杯裡斟滿酒,二人月下對飲,皆沉默不語。
顧景煜待到子時才走,沈墨卿也帶著微微醉意回了房,進了門發現月見歡正煮了醒酒湯等著她。
月見歡攪著手帕,呼喚沈墨卿過來就坐,她不像平時那樣輕浮,一雙風情眼裡帶著滿滿審視。
“沈娘子好像是十歲入閣?”
“是。”
“入閣十載,我竟不知道你會唱歌,還會打人。”
沈墨卿抬頭,被月見歡的眼神壓的心慌。
“很早以前學的。”
“沈娘子當年練琵琶練得手都破了也不肯停,你什麼都要最好,也不與人有過多糾纏,那年你小小的一隻,咬著牙告訴我要尋仇,這些年我用心培養你,給你的客人也都是權貴,也沒什麼,我就是奇怪你最近怎麼突然變了性了。”
想想沈墨卿最近的行為,確實與原主不符,連露種都說她像變了個人,引起懷疑也是正常。
“月娘子我…”
“不必說了,沈娘子做事小心就是,我見你近來多有告假,若是太累,你就好好休息,也不用日日守著懷薇練曲。”
“是。”
二人起身,沈墨卿又朝月見歡行了個禮,月見歡甩著帕子,又變得那樣輕佻,走到門口時,她突然開了口沉沉道:“沈娘子的玉潭飄雪要是不夠了,我可以幫你去找材料。”
沈墨卿嚇了一跳酒醒了大半,身體忍不住發軟撐在桌邊,她說些話什麼意思?她也知道玉潭飄雪?
“怎麼了?”月見歡朱唇輕勾笑容溫柔,“沈娘子不是喜歡自已炒茶嗎,客人們也都愛喝,你呀,告假這些天可讓我損失了好多錢。”
直到月見歡走了得有半個時辰,沈墨卿才從天旋地轉裡緩過來,難道說,月見歡一直知道自已用茶迷惑人嗎?難道說月見歡也知道若夢?她也去過與藍谷?
大量的疑問充斥在腦子裡,沈墨卿越來越搞不清楚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她看向那方裝著玉潭飄雪的梨花木櫃,一個念頭自心頭升起,有沒有可能,自已也喝過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