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與藍穀神秘莫測，我也是經由高人帶領才進去過一兩次。至於你的真實身世，我不敢胡亂揣測。只望沈娘子好好考慮，不管娘子的記憶如何，不管娘子真正想做的事是什麼，至少在王府，我能保證一定護娘子周全。”

沈墨卿靠在窗邊，腦子裡不斷回想那男子說的話，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好在月見歡以為她是昨晚受了累，給她放了一天假。

門外傳來敲門聲，將沈墨卿拉回現實。

“誰？”

“沈娘子，是我。”原來是丫鬟露種。

沈墨卿應了聲，露種端著茶飯推門而入，“沈娘子，奴婢瞧著您一天都心神不定，特地到城南買了你愛吃的糖酪櫻桃，他家新上了玉露糕，您嚐嚐嗎？”

沈墨卿迎上露種唯唯諾諾的目光，心裡有些許心酸，她這樣怕自已，原主之前一定沒那麼友善。

“你拿過來吧。”沈墨卿莞爾一笑，露種驚喜異常，她很少見沈墨卿這樣笑過。

“哎喲，這城南的糖酪櫻桃可不好買，露種怕是排了很久的隊吧？”一個嬌蠻的女聲徐徐傳來，來人穿著一身青綠衫裙，沈墨卿看她眉眼上挑，目光風情之下透著狠辣，還有就是她那堪比蛇精的尖下巴，一看就是不好對付的人。

“楚娘子妝安。”露種端著托盤的手微微扣緊。

沈墨卿在腦子裡搜尋關於這位楚娘子的記憶，這楚娘子名喚楚靈玉，也是仟仟閣的老人了，長相豔麗性格潑辣，賣藝又賣身，卻始終比不過自已。

不知道楚靈玉什麼意思，但此刻的沈墨卿無心回應，搖了搖手示意露種關上門。

門外楚靈玉還在不依不饒，她就是這樣，嘴巴厲害得很，跟街口罵街的潑婦似的。

“難怪露種千辛萬苦也要給你買吃的，沈娘子啊，多吃點吧，從明天開始你就不只是彈曲兒了，得多攢些體力伺候人吶。”楚靈玉笑得花枝亂顫，這笑聲在沈墨卿聽來尖銳又刺耳。

露種將點心跟茶飯一樣樣放到桌上說：“以前我也受不了楚娘子這張嘴，可是沈娘子你告訴我，爛話聽進去，只會傷到自已的心，不要為不值當的人傷心，所以現在我…哎哎，沈娘子！娘子！”

以前的沈墨卿清高淡薄不與人爭論，可現在的沈墨卿正是年輕氣盛愛跟人一較高下的時候，陰陽怪氣誰呢？誰還沒有跟人對噴過啊？

楚靈玉還在嘰嘰喳喳，可能是因為以前沈墨卿從來都不跟她計較，所以當那一巴掌打到臉上時，她口中惡心人的話戛然而止。

這聲巴掌好像太響，整個仟仟閣都噤了聲，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楚靈玉第一次經歷此等場景，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她的尖叫聲讓沈墨卿想起老家殺年豬的時候。

“沈墨卿！”

啪！

又是一巴掌，沈墨卿聽見露種的吸氣聲，沒辦法，對付這種人就是要快，準，狠！不讓她曉得自已的厲害她以後敢在你頭上拉屎。

“沈墨卿我撕了你！”楚靈玉像個發瘋的女鬼一樣衝過來，直直往沈墨卿臉上抓，沈墨卿閃身躲過，那楚靈玉抓到沈墨卿袖口一角，便用力一撕，紗裙而已怎麼經受得住這種扯法，刺啦一聲就被撕下大塊來。

仟仟閣所有人的目光往這邊來，月見歡聽到騷動也皺著眉頭趕過來，此時沈墨卿露著大半邊白花花的手臂，惡狠狠地盯著楚靈玉，楚靈玉髮絲散落，捂著臉也不甘示弱。

“幹什麼！青天白日的自家人打起架來？”月見歡甩了甩絲帕，言語中透露出不悅。

沈墨卿沒有說話，月見歡走到她跟前，讓露種拿了件外披給遮住她半露的香肩，又看了看楚靈玉，揮揮帕子突然笑了起來。

“姑娘家家，爭風吃醋常有的事，讓各位見笑了，大家就當做笑話囫圇過去了罷。”月見歡朝著樓下媚笑道：“來人啊，給每位賓客贈上一壺十里香。”

樓下頓時呼聲一片，京城誰不知道月見歡的十里香，那可是出了名的好酒，當初仟仟閣就是靠著這十里香打響名號，喝過的人都說神仙喝的酒也不過如此，可惜月見歡太懶，生意做大了酒卻釀少了，如今輕易喝不到了。

用酒水安撫好賓客，月見歡又來到沈墨卿二人跟前沉沉道：“沈娘子的衣衫是上好的碧蘿紗，衣裙一套乃是孤品，袖子破了，一套就殘了。楚娘子的臉蛋，日日用著神女粉桃花露養著，被打成這樣不知道得用多少來補。十里香我也一年才做幾壇今晚上都送了大半去。”

沈墨卿正想著說得這麼嚴重得受多大罰呢，那月見歡就絲帕一揮轉身便走，“二位娘子今天都錯了，都錯在損害了我的利益，這個月的銀錢就都拿來補償我吧。”

她說得輕鬆，沈墨卿忍不住嘆了口氣，打工人不易啊，一個月的工資就這樣扣沒了。楚靈玉也狠狠跺了跺腳，她也是頭牌，一個月能掙不少銀錢呢。

二人不歡而散，樓下依舊歡歡喜喜。

露種關上門，給沈墨卿換了新的衣裙，她服侍沈墨卿最久，這兩天是真覺得這沈娘子變了性了。仔細想想，以前的沈墨卿只可遠觀，宛若高嶺之花，眼睛深深總蒙著霧，如今的沈墨卿眼神清亮，仿若春日秋池，樣子沒變，內裡倒像換了個人似的。

可能是發了一通脾氣累了，沈墨卿這會正吞起露種帶來的小點心。這個楚靈玉不是好人，今天撕破臉皮日後指不定怎麼構陷自已，沈墨卿心裡琢磨著，要不要搞個什麼毒藥讓楚靈玉吃了變成個二傻子算了，她一想到楚靈玉跟趙四一樣抽抽，忍不住笑出聲來，嗆了好大一口。

“娘子慢些吃，喜歡吃我明天再去買就是了。”露種給沈墨卿倒了杯水，主僕二人正說著話，後院傳來月見歡的訓話聲。

“進了仟仟閣就別再想以前的日子了，苦也好，樂也罷，往後都朝前看吧。”月見歡揮起那標誌性的絲帕，沈墨卿都不知道這女的到底有多少條不一樣的手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