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儀的葬禮上,沈墨卿心如死灰,露種跟懷薇或許不懂得她為什麼被抽走了靈魂,只有顧景煜明白,她是圍困於那種無力感。
是啊,沈墨卿不明白,十年前她們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突然闖入一夥人,直接把她的家園燒了,把她的家人搶了,殺了,她立志復仇,到如今卻一點點小懲罰都沒讓那些人受到,甚至連自已的姐姐都陰差陽錯的成了仇人的妻子。
如今又是這樣,她失去了一個好朋友,她也想找出兇手,可是她能嗎?她不得不求助顧景煜,求助雲諫。
沈墨卿第一次覺得自已的人生失敗到了極點。
她著一身素衣站在靈堂前,葉雪儀的音容宛在,她卻是一滴淚都沒有了。
身後有細語,是東院的王娘子和李娘子。
閒王府很大,大到幾人幾乎沒有交集。
她們在討論著葉雪儀的死,討論著胡川娘與曾露兒的死,她們說王府一定是被詛咒了,要想辦法離開這裡。
真是可笑,絲毫沒有同理心的人,在看到年輕的生命逝去時不是因此感慨人生苦短,而是生怕一些莫須有的東西波及到自已。
沈墨卿緩緩起身,走到王李娘子二人面前沉沉道,“你們走吧,離開這裡。”
“沈娘子什麼意思?”王娘子也起身發言。
“沒什麼意思,順應你們心意而已。”
李娘子知道她一定是聽到自已剛才說的話,雖然在靈堂之上有點心虛,可也不肯服軟,“我與王娘子侍奉王爺許久,走不走也得看王爺的意思,而且就算我們真走了,王爺也一定會妥善安置我們。”
沈墨卿懶得再多費口舌,這種糾纏根本沒有意思。
“李娘子跟王娘子嘴巴這麼厲害,何須本王去安置?”顧景煜從門廊裡走過來,嚴詞厲色,很不開心的樣子。
李娘子被他陰沉的氣質嚇到,忙拉著王娘子跪下。
靈堂之上不好發作,可既然她們想走,顧景煜絕不會攔。
“你們若是待不下去,就把東院騰出來,也不必看著葉娘子下葬了,馬上回去收拾行李,再找劉管家每人千兩銀子,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吧。”
聽到顧景煜這樣說,兩位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馬上起身回東院收拾行李。
“她們早該走的,怪我,你說得對,我為了一已私慾把她們納入府裡,最後害了所有人。”顧景煜走到沈墨卿身邊,眼裡也是無限的哀愁與惋惜。
“我曾與你說,葉娘子是個很好的人,我們是在西夏相遇的,當時她被狼群圍困,我救了她,她說無依無靠,我就將她接回京城,這一年多我覺得她至少過得很安全,卻沒想到她可能並不快樂。”
“那你知道雪儀對你的感情嗎?”沈墨卿問顧景煜。
“我拒絕過,我不懂她的愛出於何處,但我希望我跟她可以是知已好友,總之從那以後她就一直住在南院,從沒打擾過任何人。”
顧景煜把那本《閒雲遊記》燒掉,這本書說的是一個家道中落的人透過遊歷大好河山重新振作自已的故事。
那天葉雪儀在書房外觀望,雲諫看見躊躇的她,所以顧景煜才派人送去這本書,葉雪儀是去過草原到過沙漠的人,不該待在王府一輩子,不該去愛一個不可能的人。
“如果那個時候她說要走,要去西夏,要去南洲,我都會讓她去的,我會給她很多錢去遊山玩水。”顧景煜的聲音嘶啞,他也無法接受葉雪儀的離去。
沈墨卿想起葉雪儀身上的寒香舞,或許在西夏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所以顧景煜,我們一起抓住兇手,一定要給雪儀一個交代。”沈墨卿堅定的看向棺槨,下毒的那個人,自已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葉雪儀下葬後,王娘子跟李娘子也走了,劉管家又把東院拆了,顧景煜只好讓他在那邊重建一個觀星樓。
溫香閣被保留下來,更名為雪儀軒,軟玉齋也被沈墨卿換了名字,叫做撫紫州。
之前顧景煜和沈墨卿一起訂購的傢俱也全部到齊,現在的北院比以前看起來更貴氣更舒適了,可是沈墨卿無心去欣賞那些名貴木材傢俱。
北院書房內,風吹竹葉響。
沈墨卿說出了葉雪儀寒香舞的事情。
“雪儀一直身中寒香舞之毒,上次我讓雲諫幫我找雪蠶就是為了幫她緩解毒性,雖然每個月服藥很麻煩,可是多少能活下去。”
沈墨卿一直很自責,她以為自已不追究葉雪儀寒香舞的來歷是尊重對方,可自已如果那個時候追究了,說不定葉雪儀就不會死。
“這次是她被下了雨火,雨火之毒跟寒香舞,她能撐到回府,已經是幸運了。”
“又是雨火。”雲諫咬著牙,“到底是誰這麼居心叵測拿雨火害人。”
“而且,那個人為什麼專挑墨卿身邊的人下手?”顧景煜陷入沉思,他一直說要保護好沈墨卿,可他卻一直沒做到,先是懷薇和顧文軒,現在是葉雪儀,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沈墨卿自已?
“墨卿,這幾日你安心待在撫紫州,我和雲諫會去調查。”
“不,這個人會用毒,我們不能隨意行動。而且雪儀生前跟我說過因為怕連累我們所以想離開京城,她說那個人知道一些事情了,總會找到我頭上的。”
“既然他要找我,那我就在這裡等著,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聖。”
雖然擔憂,可是顧景煜知道沈墨卿的想法不會有所改變。
“好,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已的安全,這段時間我會暗中加強王府的防範,我們一起找出真相。”
沈墨卿投去感激的眼神,顧景煜其實很靠譜的,如果不綠茶的話。
“這兩天你太累了,我給你定了食香居的東西,拿回去和懷薇她們好好吃吧,先休息好,其他事情我來做。”
沈墨卿心裡有陣陣暖流,至少她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抱有善意,所以才不至於讓她徹底被恨意支配。
“顧景煜…謝謝你。”
顧景煜露出溫和的笑,鋒利的下頜角總算有了溫度。
沈墨卿走後,顧景煜漸漸收起笑容,“來人!備馬!”
雲諫問他去哪裡,顧景煜冷冷答道:“海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