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卿藉著去海親王府接懷薇的由頭趕到時,阿姐的內院裡已經亂作一團。
懷薇跟顧文軒分別躺在榻上,露種淚流不止,榻上的人面色發紅,嘴唇乾裂,冷汗不止。
“怎麼回事?”沈墨卿輕聲詢問。
露種哭腫了眼,盡力流暢回答道:“奴婢不知,我們到了郊外,那裡有一個大湖,懷薇說她家鄉也有這麼一個湖,便想下去踩水,小世子陪著翻了會螃蟹,回來後就兩人就開始發熱,可那水應該不算涼啊。”
都還沒有下河游泳,肯定不會是普通著涼。
馮雪萊抹著淚,握住沈墨卿的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沒事的王妃,沒事。露種,今天都有誰在?還有其他人下過河嗎?”
“有,還有幾個附近莊子上的孩子,他們也下了水。”
“你們去的什麼地方?”
“小世子指的南北方向,馬車行了一個時辰小世子才喊停,可是奴婢也沒去過這個地方。”
南北方向……
沈墨卿忽然想到什麼,馮雪萊緊緊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說。
姐妹二人來到偏殿靜室,馮雪萊這才能說出話來。
“露種把他們帶進我院裡才開始發作,我貼身的女使只有兩個,所以目前只有我們幾個知道。”
沈墨卿聽罷小心詢問,“顧雲霆他…”
“他還不知道,可我不知道能瞞多久,小妹,文軒怎麼就這麼巧合去到了杏花村,那個方向,一個時辰的路程,怎麼就剛好停在杏花村。”
是啊,怎麼就這麼巧合停在杏花村,當年的杏花村也就幾戶人家怡然自得,被屠之前沒多少人在意,被屠之後更不會有人記得,怎麼偏偏就是去了杏花村,偏偏就是在那個湖邊出了事。
而且這個症狀,很像是雨火所致。
沈墨卿記得以前跟師傅也學過這種毒,只有溶於水才起效,中毒後體表發熱,內裡卻發冷,嘴唇乾裂,冷汗不止,昏迷難醒,所以叫雨火。
這毒不會馬上奪人性命,也有解藥,可是中毒率實在太高,稍微碰到有毒的水就會滲入面板然後發作,不死也深受折磨,唯一好的就是人與人之間不會互相傳染,可以近距離治療。
只是,下毒之人居心狠毒,竟然把毒下在這麼大的水源裡。
“阿姐先別急,仟仟閣老闆娘見多識廣,我也曾聽她說起過這類傳聞,這個恐怕是有人下毒了,但是你放心這個毒有解藥,也不會馬上要人命,現在你看好懷薇跟文軒,再派人查查今天到底有多少人去過那裡,我現在馬上去仟仟閣。”
馮雪萊擦乾眼淚用力點點頭,如果真的像小妹說的仟仟閣老闆娘有解決之法,那現在也只能靠她們了。
鬧市區不準策馬,沈墨卿為了節約時間只好跑著去,好在她體力不錯,跑到仟仟閣時還有這麼一口氣說話。
月見歡聽完眉頭緊鎖,她會知道若夢也是當年有過一段往事,機緣巧合之下才得知做法,這雨火,她也只在傳聞中聽過,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人直接下到湖裡。
“沈娘子需要我做什麼?”
“雨火的解藥,我知道怎麼制,我只需要月娘子幫我做幌子。”
“噢?”月見歡眯起眼睛,她一直以為沈墨卿會用若夢也是跟她一樣的機緣巧合,沒想到人不可貌相,她竟然真的懂製毒,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沈娘子的意思是?”
沈墨卿深吸了口氣說,“月娘子應該猜得到,我的確略懂製毒,但那都是往事,我不想別人知道這些秘密,也是為了自保,如今全城都有中毒的風險,我不可能跳出來說我有解藥,那樣只會讓我置身險境。”
“我懂了。”月見歡捋順了手帕會心道,“你放心,這解藥聽說乃是一位西域神醫所制,神醫行事詭秘,我也未曾見過真人。”
見她懂自已的意思,沈墨卿也放下心,仟仟閣裡說出來的話傳播得最廣,只要不牽扯到自已就沒問題。
有月見歡做幌子,沈墨卿可以放心去制解藥,這雨火的解藥很簡單,原材料就三個,天山蓮、雪山水,還有一把渡鳩葉燒成的灰,三者配以黃酒煮上一天就可以。
雲諫連雪蠶都能搞到手,天山蓮這些自然不在話下,可這渡鳩葉就難尋,渡鳩葉長在深山瘴氣多發之地,不知道雲諫有沒有法子…
沈墨卿出了仟仟閣,閒王府的馬車正在門口等候。
車內,顧景煜聽完來龍去脈,臉色也越發陰沉,這世間不可能有這樣巧合的事情,下毒之人不光想害顧文軒,還想害其他百姓。
“我們現在得先想個法子不讓人們靠近湖邊。”顧景煜說道。
沈墨卿思索片刻,兇手估計是等著顧文軒到來之際才下的毒,到現在時間約摸有兩個半時辰,這個毒沒那麼快汙染全湖,趁著還沒蔓延到全部,得先制止人們靠近。
“這三個原材料,請勞煩雲諫幫我尋來,天氣炎熱,不讓人近水根本不可能,我們只能想些法子儘量減少傷亡。”
顧景煜聽罷握住沈墨卿的手堅定道,“你放心,我和你一起。”
二人駕車趕到海親王府,將顧文軒和懷薇一併接到了閒王府,他們跟馮雪萊商量好,就說是顧文軒來小住幾日,顧文軒跟顧景煜關係親近,不會有人懷疑。
第二日,京城裡傳言四起,說晚上在郊外的大湖邊見到了女鬼,還有說看見龍王顯靈的,更有甚者說自已差點被水鬼拉下去做替身,一時間人心惶惶,大家都自發的不再到水邊。
可還是免不了一些附近莊子上的農戶去打魚或是貪玩的孩子下去游泳,不過也正因為這個,沈墨卿可以更直觀的發現毒藥到底蔓延到了哪裡。
恐怖的傳言再加上一些莊子上確實有人下河過後就發熱不止昏迷不醒,居民們更加堅定了河裡有水鬼抓替身這個念頭,連漁民都暫緩了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