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駟沒有去回答天水仙姬的反駁,他靜靜注視頭頂的夜空,那裡群星璀璨,若不是可以集中注意力,很難只把一顆星光鎖在眼中。
或許當歷史長河淹沒自已存活的時代後,自已也會如同那天上的群星,即便白熾耀眼,但因為人族有太多聲名顯赫的存在,而顯得平平無奇。
凡人追求英雄之道,仙人祈求長生之道,
而這歸根到底,都是人心不願就此沉淪,是人不願成為歷史裡面的塵埃。
而就這麼一想,黃埔駟身體裡面的愚昧法則竟然開始發出亮光來,
不等他思考這是怎麼回事時,愚昧法則就已經拖著光痕從他身體裡面鑽出來,
看著自已好不容易得到的法則就要跑掉,黃埔駟根本無法保證內心平靜,他連忙展開領域,卻忽然發現自已與一直操控得心應手的靈氣失去聯絡,
他不由震驚,失去靈氣,仙人的戰鬥力將會大幅度下降,
可很快黃埔駟就恢復平靜,
因為他發現自已周圍的世界再次陷入了沉寂,而伴隨著沉寂的出現,
在天空,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赫然出現,正是黃埔駟熟悉的深淵裂縫,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深淵會出現在天空之上,
但這樣說起來,他第一次看到深淵,好像還是厄鎏乸帶過去的,
而在黃埔駟失神的片刻,那道代表著愚昧的法則已經拖著光尾朝著深淵飛去,
僅是一瞬間,法則就沒入深淵之中,黃埔駟眼前亮光一閃而過,接著夜晚重新恢復寧靜,
只有餓的睡不著的流民呻吟聲向遠方飄蕩而去。
這難道就是厄鎏乸口中對抗深淵的辦法?
在深淵吞噬愚昧法則後,黃埔駟很明顯的感受到,深淵那種可以吞噬一切的慾望出現了非常明顯的減弱,
但這件事情也有很多蹊蹺的地方,
就好比深淵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已面前?
為什麼愚昧法則會不受自已控制衝出去?
不等黃埔駟考慮這些問題,新的變故就已經發生,在他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句話,
愚昧因敬畏而無知,卻也因敬畏而無所不知。
隨著黃埔駟理解這句話,那道消失的敬畏法則重新出現在他身體裡面,
這是……
難道當我領悟新的法則時,舊的法則就會被深淵吞噬嗎?
黃埔駟感到很可笑,
因為深淵給他一種迫不及待想要吃到糖果的孩子感覺,
不過深淵可不是孩子,而是非常危險的存在!
同時,黃埔駟也對深淵和厄鎏乸可以隨意暫停時間的力量好奇無比,
為什麼他們可以隨意操縱時間的靜動呢?
左思右想,黃埔駟也難以理解,索性閉目養神。
而一旁的天水仙姬在看到黃埔駟閉上眼睛後,也乖乖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在她看來一些爭論只是用來表達各自的觀點,而不是非要去說服對方順從自已。
……
第二天,陽光從東方初露頭角,金燦燦的火焰燃燒荒蕪的大地,也將疲憊不堪的人們烘烤。
“前進!”
當一名名士兵高聲下令後,這支看不到頭的隊伍再次踏上屬於自已的征途。
可笑的是,這支被寄託拯救農田的隊伍,時不時會出現流民因吃不飽肚子而餓暈,以至於掉隊的現象。
“前進!!!”
士兵摔起手中的長鞭,打的土地黃沙飛濺,他的吆喝並無意義,吃不飽的流民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而在隊伍前方,一直負責李富安全的護衛王飛刀此刻正面臨著人生最大的危機,
明明昨天晚上李大人還關心我的身體,讓我早早休息呢,
怎麼一到今天早上,李大人就忽然重新找到一人負責自已的護衛?
王飛刀瞄了一眼身前和李大人並肩而行的蒙面男人,
這家人不僅忽然代替了自已的位置,而且看這架勢,應該深受李大人的信賴!
意識到這個事實後,王飛刀心中的氣憤像是被點燃的篝火,越燒越旺。
因為在他看來,那個藏頭露尾的男人簡直就是個跳樑小醜,根本就沒有自已強!
但奈何李大人就走在身前,王飛刀不能上前試探這人的實力。
“還有多久能找到第一個目標?”
王潛山問道。
“過了上午,能在一處城鎮落腳,那邊有位胡姓大戶,手握良田十萬畝,算是一隻肥羊。”
李富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彷彿那隻肥羊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囊中之物。
“嘿嘿,那就好,說實話,我對外面武者的實力也非常好奇。”
王潛山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的聲音充滿期待。
隊伍一路前行,終於在太陽高掛天空的時候來到一座城池前,
李富安排士兵給有資格領取食物的流民分發吃食,等一切安排妥當,他帶著一小部分隨從和王潛山朝著城池大門口走去。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負責掌管進出大門的護衛攔住李富等人。
李富停下腳步,他那張國字臉在短暫的停歇後瞬間變得威嚴起來,
“好大的狗膽,不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瞧一瞧,這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調動數萬流民行軍?”
護衛被唬住了,接著再這麼一想,直接就知道李富說的那個人是誰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後背的汗水如瀑布般流下,顫顫巍巍跪倒在地,嘴上大喊大叫起來,
“小的見過大人,還請大人寬恕小人狗眼不識泰山!”
成功透過城門,李富帶著一群人走進城池之中。
因為饑荒的影響,橫穿城市的這條大街繁華不再,在街道的兩旁除過幾乎快要維持不下去的商鋪,就只剩下躺在地上,進氣比出氣少的乞丐。
“潛山小友,你不覺得有些事情非常可笑嗎?人民即便快要餓死,也很少會生出反抗壓迫他們之人的念頭。
是因為他們太善良,不願增添殺戮嗎?
我不見得是這樣,因為在對待和他們相同處境的人時,他們冷漠無情,甚至見縫插針,僅為一些蠅頭小利就能做出害死他人的事情。
可為什麼……明明只要推翻壓榨他們的敵人,他們就能呼吸到新鮮空氣,就能耕者有其田,勞者獲其得,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但就是沒有發生……古往今來的反抗,從來都是高層之間的利益相爭……縱然有人民參與其中,那也不過是被利用……被當做棋子!”
李富神情悽然,語氣中帶著不甘和怨恨。
這讓王潛山很是疑惑,一個可以做到對身前流民餓死而無動於衷的男人,怎麼就會感慨、甚至憤恨人民不懂得反抗呢?
王潛山譏笑了一聲,
“我想如果人民真的懂得反抗……那他們第一個要推翻、要送上斷頭臺的人一定是你李大人。”
“哦!哈哈哈,如果是這樣,我李某死而無憾!”
被王潛山刺了一句,李富卻毫不在意,他身上的官服象徵著權威,卻早因一路風塵僕僕而陳舊破爛,補滿大大小小補丁,
可正是這樣看上去一點兒都不起眼的衣服,穿在李富的身上卻比任何人都要合適,彷彿這件衣服是為他量身定製的。
王潛山沒有再說什麼,他埋頭跟著李富,他不理解面前這個人的所作所為,
但他也不著急,如果在以後看清李富真的是個該死的貪官汙吏,那他不介意到時候出手懲戒壞人。
而現在自已能做的是緊跟李富的步伐,
看看這個男人能不能從一毛不拔的地主手中奪取糧食,
看看這個男人能不能說到做到,拯救那群飢不擇食的流民。